太子打脸日常+番外(101)
她回头,天色昏暗,屋里一盏灯火也如此时这般明亮,他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喜欢,臣女喜欢落雨。”
她从那榻上下来,光着脚走到他跟前,比往常靠得他近了些,“只有天爷落了雨,这忙乎的人才会停歇下来哪里都去不成,只能被困在屋子里。”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脚,并没有去细细品味她的那番话,只说道,“把鞋穿上。”
她回过神蹭了榻边的绣鞋,再匆匆地转过身来,一双染了秋水的黑眸怯怯地望着他,似乎很害怕他会离开。
他脚步顿在那,没动也没坐。
她说,“殿下,我今儿煮了新茶,殿下尝一杯再走成吗?”
初春的雨季还余了一股子阴冷,西厢房里搁了一盆火,她让丫鬟放了个蒲团在那地毯上,他坐下,她便也煨了过来,她身上的那股淡淡药香味儿一时压过了金兽炉里的瑞脑,她双膝屈起,双臂抱着膝盖,一颗头枕在臂弯,将自个儿缩成了一团,他头一回见她在他面前如此散漫,便望了过去,见她眸子轻闪盯着那火盆里烧红的银骨炭,“以前爹娘还在时,只要一落雨,娘就喜欢搁一盆火,爹爹抱着弟弟,娘教我认医书,四个人围着一盆火,那屋外滴滴答答的雨点子,入耳特别的好听,从小我就爱落雨天,落了雨屋里点一盏灯,跟前搁一盆火,便觉得特别暖和。”
她嘴角挂着一抹逞强的笑,独自沉思了一会。
再抬头眼里便有了些歉意,对着他笑了笑,“殿下当与我不同,落雨天诸多不便,还是希望这场雨快些停了得好。”
他知她自小没了爹娘,也知她那时定是念起了她爹娘,便也破例了一回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个晌午,瞧见那毛茸茸的脑袋搁垂在自己眼前,他也曾伸了伸手,但终究是没能将她揽入怀里。
后来日子一长,那朝前的政务一忙,便也渐渐地忘了这段。
此时那屋外的风声和眼前燃着的灯盏,突地想起了这段,顺着那记忆口子慢慢地再去回忆,倒也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
她曾经还是个小女孩时,喜欢唤他“哥哥”,后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改了口,唤成了“殿下”。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了。
相识了很久很久。
她也陪了他很久很久。
那年春雨他没能揽她入怀,如今陈温便想抱她一回。
就算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悔了,悔恨那些年错过她的岁月,悔恨那场春雨,他没将她揽入怀,悔恨那一场雪,他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陈温的手掌轻轻地盖在她的头顶揉了揉,长臂绕过她的肩头,将她揽入了怀里,窗外呜呜风声再起,怀里的人儿移了移身子,往他臂弯里靠拢了些,突地从那朱唇里吐出了一声,“娘。”
陈温的手臂一紧,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低下头在那发丝上落下轻轻一吻,嘴角突然抽了抽,有水珠子从那猩红的眸子里落下,落入那万千青丝只中,渐渐地没了痕迹。
“有我在,别怕。”
他会让她活着出去,好好地活下去。
陈温抱着她,直到那盏烛火熄灭无人再添,天边也渐渐地亮出了一道口子,陈温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脸颊上的绯红已经消退了不少,陈温便伸出手背搁在上头,已无昨夜那般灼热。
陈温轻轻地挪回胳膊,直起了身子,昨儿那般坐了一夜,如今一起来,麻木的四肢伸直后,腿脚便如百蚁叮咬,险些没能站起来。
素云也是一夜未眠,在外屋的榻上歪了一夜,天色一亮早早地就候在了屋外,正朝里望着,门前的一排珠帘从里被掀起,几声叮铃翠响,便见太子从里走了出来。
“殿下。”素云行礼,陈温的脚步顿在她跟前,说道,“别告诉她孤来过,有事去找周顺,万不可隐瞒,出了事你担不起。”
素云将头低到了胸口,“奴婢明白。”
陈温的脚步迈了出去,屋外飞雪肆掠,却积不成雪,地面湿漉漉的一片,如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没有一处干爽,刚出院门口,陈温便见宁庭安提着食盒立在那。
陈温没理他,也没拦着他,从他身旁大步经过,去往了沈家。
宁庭安对其躬身行礼,直到那脚步声越走越远,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背影,转身进了院子。
陈温前脚离开,江沼后脚就睁了眼,昨儿夜里睡得死沉,竟也不知屋子里曾进来过人,素云进去伺候,见她面色恢复如常,长松了一口气,“小姐可吓死奴婢了,这节骨眼上要是病了,不得急死个人。”素云将她扶起来,喂了几口水给她,正欲去外头让人传膳,便听得了外屋的丫鬟唤了一声,“宁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