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19)
定安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点晦涩也不见:“姑姑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
静竹看她这样,哪能不知她这样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静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是心疼半是怜惜:“殿下未免太懂事了些。”
定安不以为意,笑了笑,没再接话。
第10章 10
自那日过后,邵太后又陆续见了定安几次,每次不过闲闲坐一坐,说说话。上了年纪的人喜静,不大爱闹腾的活计,定安又是跟着陈妃在含章殿静惯了的,一向耐得下心。若有时邵太后说着话睡去,她也不惊扰,仍是坐了一边,或看书或习字。邵太后爱极了她这性子,越发的与她投机。
定安一夕之间从无所依傍倒成了邵太后中意的孙女。阖宫妃嫔眼热归眼热,到底是定安身后无人,即便宠一些也无伤大局,没人为着这个给她暗中使绊子,反而上赶着同她交好。往日门可罗雀的含章殿一去不返,定安并不因此生了倨傲之心,从前如何,现在仍是如何。
久了连邵太后都怜惜起她:“不过半大的孩子,行起事来却是稳稳当当的,也从不与人交恶,受了委屈仍是自己扛着,不露半点风声。”
习秋道:“小殿下自小跟着陈妃,冷脸子是受够了的,因而养成了这副性子,倒是可怜。”
只有一次,是皇上来寿康宫,恰巧定安在这儿。皇上见着她的面,倒是愣了下:“你是哪一宫的?”
这话问得唐突,近乎是无情。上首的太后抬了抬眼皮,处变不惊,只伸手让习秋扶着自己坐起些,慢悠悠道:“你越发糊涂了,她可是你的十六帝姬。”
定安跪下来行礼。永平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免了她的礼。
许是闹了这出岔子,皇上没再多待。他走时连一眼都没看定安。
皇上走后,邵太后将定安叫到自己身边,抚着她的手,说了些体己话,方才问:“好孩子,你可怨你父皇?”
这话也只有太后能问出口。
定安说不出违心的话,她迟迟不语,最终只是低下头去。
邵太后难得动了些恻隐之心,她没再说旁的,赏给她些小玩意儿,就让定安先回去歇着了。
定安一走,邵太后靠在榻子上,手中捻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面上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那孩子,当真是像极了陈妃。”邵太后悠悠道,“若真是放得下的,何须如此。”
习秋素来体恤太后心意,如今也是摸不清这门道,迟疑着问:“
娘娘是觉着那小殿下……”
“同她有什么关系?”邵太后笑了笑,用手支着额角,“她可怜见的,被迁怒至此,才是真正无辜。”
说着,邵太后略略睁了眼。习秋未语,殿中清静,依稀闻得见与寿康宫相近的大昭寺传来阵阵诵佛声,清音悠远。
“无辜,这宫里又有几个无辜的。”邵太后笑起来,无端端记起些从前的事。那些事她自成了太后就再没想起过,也不知现在是怎么了。
习秋替她加了件遍地金花样子的夹衣:“娘娘好好的,怎么又说这样丧气的话。到底年岁大了,安心静养即是。他们如何,自有他们的福分。”
邵太后拍拍习秋的手:“就你是个肯体谅人的。罢了,今日之事你替着本宫打点下,莫要将这事传出去。宫中一个个的虎视眈眈,别被她们抓到了又来横生枝节。”
习秋应了是。
回去的路上定安心神不宁。路过长街,尚且还远,有宫车辘辘的声响传来。宫人们停下行礼,直等着那声音从巷口远去了才起身。定安甚是好奇,问了句:“那是什么?”
静竹不在,司琴上前一步来同她解释:“那是鸾驾,应是陛下召见哪位娘娘了。”
定安想起刚才的事,略垂下眼睫。司琴没跟着进殿,不知先前的事,以为小殿下是想起陈妃娘娘触景生情,不敢再多言。
定安这日是格外的沉默,除了习字就是小睡,也不同旁人说话。静竹知她定有心事,私下拉了司琴问道:“方才去寿康宫,可遇着什么事?”
司琴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有规矩,小殿下在殿里侍奉,我们自来是不入内的。”
“那是有什么人在了?”
她这么一说,司琴倒是想起来:“陛下来过,可没多久就去了。”
正是这一庄了。
静竹心下明了,面上却不显露本分。她细细叮嘱了司琴一些话,才让她下去。司琴走后,静竹又去小厨房命人温了碧粳粥与一二清淡小菜,放在攒盒,提着进了偏殿。
定安靠在葱绿撒花的锦缎软塌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暗银莲纹的薄夹衣。这样的天气倒是不畏寒。她正捧着那张从帖看,听到门口声响,将帖子叠起垫在引枕下,抱着双膝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