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晋同顺手关上门,回头向室内的男人介绍:“这位就是喻见,她爸妈就是那饭店老板,昨儿咱们一知道您这边的情况,立刻就连夜从北京赶来了!您看,您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男人朝着喻见的方向不吭声,蔡晋同顺着他视线过去,才发现喻见仍是一副“熊”样,就连双眼上也搭着毛圈。
蔡晋同给喻见递了个眼神。
蔡晋同是北方人,比喻见高一个头,男人站在蔡晋同边上,比蔡晋同还高半指。
那身灰色羊绒大衣还穿在他身上,是他。喻见这才把双手拿出口袋,她先撇下帽子,再一圈一圈摘围巾。
长长的毛线围巾从肩膀两侧垂挂下来,她顺手一撩背后的浓密长发。
棕色长发在空中微弹,发尾打着卷,像绕着人的手指;她眼睛不再藏,日光灯下,偏棕的眼瞳明亮澄澈,即使隔着段距离,也能看见她睫毛的开合,那根手指也从她的发尾来到这里,指尖被挠。
长久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在晦暗的阴霾天也藏不住自己。
孟冬将视线从这张脸上移开,走了几步,往沙发一坐。两道视线跟着他。他靠着软背,目光再次迎上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
“听说是明星?”
低沉浑厚的音色撩拨着静谧的空气,这音很像是低音提琴拉出的,却也不完全对,没那么低沉。
准确定位,喻见觉得应该更像铜管乐器中的上低音号,暗宽且厚,深且含蓄。
蔡晋同也不知是不是失望:“这么说您还是一点儿记忆都没?”
孟冬斜靠着,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抵着下巴,他目光不移一寸:“家喻户晓?”
蔡晋同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的人影动了。
窗户没关,有细细的风游入,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冬日的微风让人在这片温暖中保持住清醒。
喻见在对方膝前站定,伸出右手俯视着他:“喻见。”
过了大约两秒,或者更多时间,孟冬手指离开下巴,迎上前:“孟冬。”
两人指腹相触,再轻轻分开。
喻见微笑,在另一张小沙发上落座。
“您今天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不错?”喻见以寒暄开场。
两张沙发相邻,孟冬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除了头有点晕,暂时没出现其他不适。”
“用过早餐了吗?”
“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点。”
“医生有没有说您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今天上午我会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检查完才知道。”
“如果医生允许,中午我请您吃饭。”喻见道,“人的五感都有记忆,我觉得您可以先回忆一下自己的饮食喜好。”
孟冬点头,像是认可:“可以尝试。”
蔡晋同还站在那,他挑了下眉。对于喻见的“主动”,他多少有点诧异。
他和喻见不熟,喻见近期负面新闻缠身,他也是在这期间成为对方新的经纪人。
喻见平常话不多,对公司基本言听计从,有几分人淡如菊的意思,跟荧幕上呈现的形象很相符,即使身处麻烦中,也始终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但偶尔他又觉得不太对,圈里没几个“老实人”。
也许今天他才和对方见到第一面。
没地方坐,坐床也不合适,蔡晋同走近喻见,随意站靠着墙壁,没有抢过话语权。
“那您想吃什么菜系?”喻见问。
“看我身份证上的信息,我是S省人,”孟冬说,“那就吃面食吧。”
“您还记得S省以面食为主?”
孟冬笑了下:“我也还记得语言功能。”他双臂张在两侧扶手,跷起腿说,“大夫说失忆这种事没定论,能不能恢复难说,这可能会变成一件很持久的事。”
喻见点了点头,没说话。
孟冬等了一会儿,道:“昨晚外面聚了很多记者,我才知道喻小姐是公众人物。你闲暇应该不多。”
围巾垂搭在手背上,喻见拧起一头,在指腹间转了转,说:“这次意外责任在我们,我会负责的。”
蔡晋同后背离墙。
门外护士现身,通知孟冬去做各项检查。
孟冬站了起来,扯了下外衣,羊绒大衣带起风,喻见的发丝拂过嘴唇。
孟冬低头望着对方:“我先去做检查,喻小姐随意。”
喻见也起身,说了一句:“孟先生心态很好。”
孟冬手插着口袋,低眸俯视对方,想了下道:“大约我比较乐观。”
人跟着护士走了,蔡晋同才开口:“这男人是个麻烦。”
喻见看向他。
“说话滴水不漏,你看看他回你的那些问题,针眼洞也能被他说成黑洞!”蔡晋同撇着嘴,“这人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