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谓是诛心了。

果然，牙尖嘴利的李灵曦不争执了，只瞪着他默默流泪。

她阿耶阿娘死得早，李世民常常将她带去太极宫照料，也极为黏人，有时候李世民要去上朝或是去两仪殿议事，她也缠着不放，李世民没有办法，便哄着抱着一起去了。

小时候的李灵曦，软软糯糯的，虽缠着闹着，但又极乖，李世民同大臣议事她从来都不哭不闹，坐在一边儿自己玩儿，便是一支笔，也能玩上半天。

小时候胖乎乎的，像一个玉雪团子，人人都是喜欢的，就连刚真不阿喜欢死谏的魏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提房玄龄、薛万彻等人，虽年纪长了李灵曦许多，可李灵曦打小嘴巴就甜，也不顾这些，挨个唤兄长。

最初老臣们还忙推脱不敢，可时日久了，就觉着有个可爱的小团子妹子也不错，有时间也逗逗李灵曦，或者抱抱她。

薛万彻虽时常板着脸，可每次出征归来必定是要单独给李灵曦送礼物的。

每次给她的礼物既有新奇的，也有贵重的，有时候李世民看了她的小库房，都有些吃味儿，骂薛万彻不够忠君，充入国库或者进献给他的可没有这些好玩意儿，不过也就是逗李灵曦玩儿罢了，这将军士兵在外领兵打仗，可全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儿上的，若缴获的战利品全都上交国库了，将士们吃什么，喝什么，又拿什么养家糊口，这个道理李世民懂，自古以来便是这般了。

这样的薛万彻是让李灵曦喜欢的，只不过一个意外让她对薛万彻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小时候她调皮，好奇男女之间有何不同，偷偷藏在了两仪殿的更衣室内，想研究一番。

正巧那日李世民同臣工们议事许久，第一个来更衣的便是薛万彻，那又长又粗的棍子将她吓得尖叫出声，惊诧之余，她挠花了薛万彻的脸，害得薛万彻被同僚们嘲笑了好一阵，以为他是在外面拈花惹草闹的。

薛万彻对此事有没有后遗症，她却是没想过的，只不过，从那之后，她看薛万彻的目光就不再那么单纯。

后来长大了，思虑了一番，也暗骂自己胡作非为，幸好是薛万彻，若换了房玄龄或者魏征之类，李灵曦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随着年岁的增长，很多认知变了，她学会了阴谋诡计，学会了虚与委蛇，可对薛万彻的感觉始终没变。

当李世民召薛万彻来教导李治武艺时，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天天缠着他，薛万彻或许仍是把她当做小团子的李灵曦，没有不应的，哪怕先要被训斥一顿，也是宠她的。

后来她趁他教她练剑时，强吻了他，他吓得连手里的剑都掉了。

这是她见过他最失态的一次。

他应当是气疯了，将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可她越挫越勇，厚着脸皮将她的心意告知得明明白白。

薛万彻从最开始的闪躲，到最后点头应承，虽然少不了她的威逼利诱，但薛万彻这个人，如果不是他自愿的，除了圣人，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他呢？

结果这个时候他来告诉她，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从来都是她逼迫的，并无半分欢喜，这叫她如何不心寒。

她点点头，像是承认他说的，不闹腾，只默默流泪。

“薛四兄，是我给你添恼了。”

说出来的话都是抖的，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故作坦言，“是我强求了，既如此，便算了罢，我金尊玉贵的，又姿色过人，没道理连一个驸马都找不到。”

她用手指抹掉掉落的泪珠，“我这就去找个驸马成亲，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说着，扯掉束发，青丝披散，将她的柔媚全都显露出来，又哭着往外跑，不知多招人心疼怜惜。

薛万彻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一副招人眼的模样跑出去，让他放心不下。

他抬步下意识地就想去追，生生停住了。

他按着额头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最近他的头疼发作得越发频繁了，凡是出名的大夫他都找遍了，都没用，他只能等死，像其他人一样。

为此拒绝了他心爱的女郎，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无能为力的事了。

***

李灵曦绝不是口上说说而已，言出必行，她就是这样的不顾一切。

当薛万彻还在军营苦恼时，老管家已经找了过来，脸上全是着急之色，“将军快点回去看看吧，长公主抓了一个乞儿闹着要和他成亲呢。”

她这是在逼他，薛万彻清楚。

“随她。”想来她还不至于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这样的玩笑，不过是想逼他妥协，每次都是这样。

第四十五章：如愿以偿

老管家又来了，面上都是着急之色，“将军还是回去看看吧，长公主不像是在开玩笑。嫁衣都穿好了，眼见着就要拜堂，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