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白(83)
冬青起身,将文件递给对面坐着的林为:“合同有个地方,叫那边再改下,之后找财务盖章。”
林为接过文件后,冬青坐下:“我懂了,为了不给你造成压力,我决定今天准点下班。”
任绯心满意足:“谢谢大佬撤压,”她凳子转回自己的位置边,脸没转回去,“怎么?今天终于有约会了?”
冬青仰头,尝试缓解脖子的酸痛,道:“没有,这段时间加班加猛了,身子有点吃不消了,我觉得我需要开始锻炼,加速一下新陈代谢。”
聊到这个话题,俩人就着二十五岁之后,身体各方面机能明显下降这个话题讨论了会。
下班铃响起的那刹那,冬青今天没有多呆一秒,拎起包就走,等任绯反应过来,冬青已经连人带包不知道闪了多远。
准点下班的冬青,到楼下的时候,眼睛晃得有些疼,这是她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在太阳还没下山,室外还是一片光亮的时候呼吸到室外的空气。
今天下班早,冬青身上的疲惫,在见到夕阳的那刻,好像缓解了不少。
她没有打车,走了段路,走到公交站,打算坐公车晃悠回家。
时间会在悄悄流逝的过程中淹没,才能显得尤为珍贵。
她坐在倒数第三排靠里的那个位置,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地向后倒印,她抬头晃过路边的树,看着树枝上淡红色的余晖,风透过开了条缝的窗户飘进来,夹杂着初秋的味道。
冬青将大脑的工作清空,她很清楚,她在用繁忙的工作选择逃避。
工作一点点地被她收纳起来,生活中其他琐碎的事情纷杂而至,避无可避地她想起了陈楠钦要的那个决定。
她很清楚,陈楠钦这段时间的放任,是什么目的。
感情是没有输赢的,可没人能一直满腔热血,先低头的那个人,总是处于劣势的。
她在那个位置呆得太久了,太能感同身受。
可角色骤然变换过来,她又陷入了另一种茫然。
手里握着得手机,在这个时间点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冬青看着来电显示,选择了接听。
“喂。”她耳边灌过风声,透过话筒传到那头。
“在坐车吗?”陈楠钦许是听到了风声,他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
“嗯,今天坐的公车。”
“今天不加班了?”
“嗯,明天不是放假吗?偷点懒。”
“我这段时间也很忙。”陈楠钦在电话那头解释着他这段时间冷落的原因。
“我也很忙。”冬青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句话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陈楠钦再次开口:“明天有时间吗?”
“嗯?”
“陪我去参加个活动吧?”
这句话像是邀请,也像是试探,冬青听懂了。
成年男女之间,总是有着无限的交锋。
公车的速度变缓,停在斑马线前,不远处大概有所学校,路边扎满穿着校服的学生。
一男一女穿着蓝色的校服,相携从她身旁走过,夕阳洒在他们脸上,女生笑着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男生没有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女孩跟着笑着笑,俩只手就这样十指相扣。
冬青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想哭,这种没由来的伤感,是为什么,她说不上来。
“好。”她声音不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脆,她听见自己答应之后,那颗心,忽然就沉寂下来了。
“那我明天下午去接你,大概四点的样子。”
“好。”
冬青挂了电话,公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停靠前面一站,涌上不少青春面孔,冬青头靠着窗,闭着眼,耳朵里塞着耳机,像是与世界隔绝。
这个晚上,冬青很早就睡了,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头沾上枕头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醒了个大早,她坐在床上,头有些重,她好像做了一晚上的梦,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被子掩在她的腰际,她似乎回忆起来了。
她梦到了裴即白,榴城以及一场台风。
思及此,她掀开被子,笑了笑,真是荒唐,榴城是不会有台风过境的,它是座内陆城市,是座山城。
冬青起来,换好衣服,出去参加了在任绯面前说过的晨跑。
等她满头大汗地回家,已是上午十点,她抽空去了趟超市,到家时,发现搁在家里的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来自裴即白。
她摁了摁额角,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刻意去想其他。
他却在她恰好梦到他的时间出现,冬青有些感慨这世界的安排。
她抽了张纸,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将未接来电上的俩个红点抹掉,没有刻意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