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见星吃着薯片,心痒难耐,开始认真考虑林紫的建议,要不要对谈先生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假戏真做?
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抽了湿巾擦干净手,出去开门:“来了。”
姜红纱出现在纪见星视野中,她依然是一身黑裙,可身上的阴沉之气已经难觅踪影了,披着夕阳的光,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眉眼温和清润,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纪见星蓦地红了眼眶,上前抱住她:“红姐。”
姜红纱并不抗拒她的亲近,有些不自然地牵了牵嘴角,太久太久没笑了,这个动作无比的陌生、僵硬,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小星。”
“欢迎……回来,”纪见星忍住翻涌的泪意,带着鼻音说,“红姐。”
姜红纱轻轻地“嗯”了声:“我给你做了个小蛋糕。”
今天面包店歇业,她上午去了一趟墓地,看完丈夫儿子回来,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做蛋糕,送给这个在暴雨夜强行将她从绝望境地拖出来,千方百计留住她,心地良善的女孩子。
她的前半生,先是年幼痛失双亲,如无根浮萍,孤独无依,情窦初开,得遇良人,共筑爱巢,本以为觅得归宿,无须漂泊,谁知命运弄人,又痛失爱人儿子,家散人亡,从此心如死灰,孑然一身,行尸走肉。吃过最痛的苦,也尝到过最极致的甜蜜幸福,她觉得这一生已经足够,可以坦然赴死。
在她悲凉、瘠薄、孤寂、黯淡的生命中,出现了一颗星星,那么温暖,那么明亮,纵然春去秋来,四季轮回,日升月落,白天黑夜更迭,在她的世界里,总有一盏不灭的星光,永恒照耀。
千言万语,表达不尽她的感激与谢意。
姜红纱不擅长说煽情的话,她知道纪见星也不需要自己的感谢,好好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蛋糕送到纪见星手上,姜红纱便准备走了,跨出门槛,她回头:“这个世界很美好,但我下次不想再来了。”
纪见星怔住。
她继续说:“所以,我会努力好好地过完剩下的人生。”
纪见星绽开笑颜,目送她渐行渐远,在漫天漫地的暖阳里变成了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她关上门,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搬走了,提着裙摆在院内转圈,踏着交织的花影树影,翩翩起舞。
尽了兴,纪见星拨通了指点迷津大功臣的电话,和他分享喜悦:“谈总,有空来一趟我家吗?请你吃蛋糕。”
只要是她找,谈行彧就不可能没空,即便没空,他也会找出空。
大约十分钟后,谈行彧就到了,门没关,虚掩着,他直接推门而入。
纪见星坐在屋檐下,咬着甜滋滋的水蜜桃吃,欢快地晃动着脚丫,光线一晃,她抬眸望去,视线登时直了。
将暮未暮时分,男人身形颀长,步履平稳,像从一场绮丽的梦境中走出,白衬衫染了浅黄的柔和色调,五官却尤为明晰清隽,浑身散发着优雅矜贵的气质,如雪山明月,如松间清风。
纪见星直勾勾地看着,他每多靠近她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速一分,好像有头小鹿在砰砰乱撞,在此之前,唯有他调戏她故意做出亲密动作,她才会心跳失序,哪像此刻,仅仅是看他一眼,就难以自制地酥软了心扉。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心动的感觉?
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谈先生了?!
纪见星心如擂鼓,耳根沁了绯红,水蜜桃忘了吃,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
转眼间,谈行彧已来到她跟前,她穿着白棉T黑色短裤,纤长的腿白得发光,他的目光停在她脚上,平时难得一见,肌肤细嫩,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压出水,指甲缀着嫣红,红白映衬,有说不出的好看,是女人独有的妩媚。
他薄唇微抿,眼神亮了又沉。
“你……”谈行彧刚出声,吃剩半个的水蜜桃滚到他脚边,而弄掉它的人已转身入屋,只给他留了一道若有似无的淡淡香风,他捡起水蜜桃丢进垃圾桶,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换鞋走进客厅。
纪见星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做自我检讨,不就喜欢上一个男人了吗,多大点事?不就突然想起来彼此的春`梦事件么,至于他一开口,就吓掉了手里的水蜜桃?
出息!
纪见星捧了清水洗脸降温,检查无异样后走出去,盘膝坐在地毯上,拆开蛋糕盒子:“这是红姐特地给我做的,看在你给我出谋划策的份上,就让你沾沾光吧。”
“算了!”下一秒,她改变主意,实在是因为蛋糕做得太漂亮了,根本舍不得吃。
深蓝底色,左边是繁花盛开的小花园,每朵花都开得娇艳动人,栩栩如生,胖乎乎的两个娃娃,举着网兜在花丛间扑流萤,右边是半月形的湖泊,水面碎着星星点点的银光,是繁星的倒影,有一颗星分外醒目,是金色的,在闪闪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