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啊,是外婆太心急了,没吓到你吧?”
“没。”纪见星摇摇头,“外婆,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她露出羞赧之色,“像刚刚行彧所说,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订婚不是早晚的事吗?”
她想先谈个恋爱啊!
萧静柔谨记名门淑女的身份,强忍住翻白眼的不雅冲动:装,你继续装。
呵呵,小瞧她了,这演技可真够好的,完全看不出演戏的痕迹,难怪把外公外婆哄得分不清西东。
于是,在四人劝阻下,订婚的事就这么翻篇了,纪见星暗暗松口气。
临近正午,保姆端上蒸好的黄油蟹,是外公的旧友今早送来的。黄油蟹生长在咸淡水域交界地区,多产出于香港流浮山和珠江流域,有“蟹中之王”的美称。农历5月末至中秋节是最佳食用时节,像这样的顶级黄油蟹,可遇不可求。
由于黄油已渗透到蟹的关节部位,为免在清蒸过程中遇热挣扎导致黄油溢出,须在蒸之前用凉水浸泡,加入冰块,直到黄油蟹冻得呈现僵硬状态再上笼。
纪见星没忍住吞了吞口水,黄油蟹只只完整,大如盘子,估计得有一斤重,蟹盖和蟹爪关节处清晰可见黄色油脂,勾得人食指大动。
谈行彧看到女朋友的小馋猫模样,不由得微微失笑,他用湿巾擦干净手,戴上一次性手套,率先拆了只黄油蟹,将满满的油膏刮到蟹壳里,然后用小勺子挖了,送到她唇边。
纪见星吃进去,呈半流质状的蟹黄饱满醇厚,甘香在味蕾炸开,口感Q弹,回味无穷,她笑得眼眸弯成月牙儿,甜滋滋地说:“darling,谢谢你。”
外公外婆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
即使知道纪见星是故意演出来的甜蜜,萧静柔难免看得眼热,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谈家三少爷这样伺候过人?偏偏他动作自然,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萧静柔被这一幕刺激得红着眼咬牙切齿。
纪、见、星!她到底何德何能?!
正因为知道她是假女朋友,萧静柔才这般愤愤不平,谈行彧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从来只有女生主动讨好他的份,他性子清冷,笑或不笑,总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她们碰到硬钉子是司空见惯的事。萧静柔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和他青梅竹马地长大,别说吃到他亲手喂的食物,坐得离他半米远好像都会惹他不悦,可她总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只有她这么多年来离他最近。
妈妈还跟她说,他外婆有意撮合他们,让她做孙媳妇,她当晚开心得彻夜无眠。但是谈行彧从未表态,一贯地不冷不热,身边也没别的女人,萧静柔以为他是忙着学业、事业,没空谈恋爱,所以她一直在等。
没等来他的告白,等来的是,他的假女朋友。
如今,萧静柔亲眼见到,这个突然闯入他们中间的女生,可以堂而皇之自地坐在他身侧,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喂食,外公外婆还对她很满意,外婆好像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话。
萧静柔垂在桌下的手紧紧抓住裙摆,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掐入手心,外婆敏感地发现她的异样,看过去,温和地笑着:“静柔,别愣着,你也吃啊。”
她忍住满腹酸涩,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的,外婆。”
心情不佳,再美味的食物吃进嘴里也是没滋没味的,何况对面还有一个趾高气扬秀恩爱的纪见星,犹如眼中刺,碍眼至极,萧静柔全无食欲,倒是连着喝了三杯酒。
十年陈的绍兴花雕酒,又称女儿红,色泽橙黄透亮,酒香馥郁,酒性柔和,用来佐黄油蟹的寒凉再好不过,纪见星喝光一杯酒,还想让保姆再倒时,谈行彧轻按住她的手,低笑着说:“忘记你上次醉酒对我做的事了?”
没!忘!呢!
醉酒爬他腿上强吻他的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就算想忘,五秒钟短视频也铁证如山啊。
纪见星只好忍痛放弃第二杯花雕酒,一抬眼,撞见外婆满脸的姨母笑,恐怕已经想入非非到西伯利亚去了,至于萧小姐,大概想将她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吧。
唉,杨小姐说得没错,暧昧,真的让人受尽委屈。
吃完午饭,休息了半小时,外婆请的戏班子到了,在别墅旁搭了个舞台,大师们轮番登场,催眠得纪见星昏昏欲睡,她脑袋一点一点地钓着鱼,台上在唱《帝女花》——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
这是外婆最爱听的一出戏,百听不厌,讲的是长平公主与周世显的悲剧爱情故事,她每回听总要眼闪泪光,悲从中来,难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