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宠(139)
苏若华暗中也觉好笑,成日不出门,今儿才踏出养心殿,迎面就撞上后宫里这个最不可一世的主子。
她与露珠忙退在一旁,下拜行礼,将头低垂着,只想贵妃就此过去,彼此两不相扰。
赵贵妃坐在高高翟舆之上,居高临下,于地下的情形看的甚是分明。
她一眼就扫见了那抹袅娜的身影,遂吩咐道:“停下。”
跟随的宫女吟霜忙忙喝令队伍止步,赵贵妃自上而下睥睨着地下跪伏着的人,冷笑了一声:“这地下跪着的,可是养心殿新提拔的掌事宫女?”
苏若华心微微一提,晓得赵贵妃这是冲着自己来了。
这位主子脾气暴躁,仗着太后,在宫中从来跋扈横行,除了那些依附于她的,余下宫嫔无不怨声载道,加上太妃寿宴那凑份子的主意,可谓是无脑至极。
然而,尽管她是这么个脾气,到底位高权重,当真发起狂来,不管不顾要处置自己,待皇上闻讯赶来,一场苦头是吃定了。不管如何,还是要谨慎应对。
苏若华心中微一盘算,吟霜已然斥道:“贵妃娘娘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赵贵妃嗤笑道:“当真是个下贱的坯子啊,被皇上宠幸了几次,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主子娘娘问话,也敢不答了!你可还记着,你眼下还只是个宫女罢了,是个再卑贱不过的奴才!”这末后一句,她已说的极其愤懑。
赵软儿虽满口说着根本不在乎陆旻,也压根不在乎什么皇上的宠爱,然而她毕竟是嫁给了皇帝,她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既嫁了陆旻就要当宫里最荣宠的女人,就想占据他最多的宠爱,哪怕她自称一点儿也不稀罕。
然而陆旻对她的忽视,深深挫伤了她,这以往后宫里谁都不得宠也罢了,饶是那个淑妃,面上看着受宠,皇帝也鲜少为她出头撑腰。
倒是这个苏若华,陆旻竟为了区区一个宫女,险些废了自己!这让她情何以堪?
近来,她时常在养心殿附近转悠,就是寻机会找苏若华的麻烦。
她是贵妃,处置一个宫女,还不成么?
苏若华听了这一言,心中暗叹了一声:嘴上叫着她,明知道她是谁,还要问,不是蓄意挑衅么?若非有太后在后面,依着这赵贵妃记吃不记打的脾气,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前回因着她挑衅,陆旻已然申斥过她,甚而要废了她的贵妃位份。如今她才被放出来,又故态复萌。
她心念一转,垂首回道:“回禀贵妃娘娘,奴才正是养心殿宫女苏若华。娘娘既已知奴才是何人,又何必再问?”
这口吻并不恭敬,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果不其然,赵贵妃杏眼一瞪,火冒三丈:“好个贱婢,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以下犯上,冒犯本宫,就该打死!”
跟随她的众人,心头顿时一紧,各自哀嚎:这贵妃娘娘怎么就不知道教训呢?上一次就因此事吃了亏,今儿又满口喊着打死了。她被禁足不打紧,连累着他们这些底下服侍的,被太后责骂不知劝阻,罚俸挨板子,这主子还浑然不觉呢。挨板子也罢了,不过咬牙挺过去,这罚月俸可是当真不好过,宫人大半清苦,再少了这个进项,更加捉襟见肘了。
吟霜从旁低声劝道:“贵妃娘娘,这儿离养心殿太近了,又是众目睽睽。在这儿生事,恐留人口舌,太后娘娘那边又有话说。”
赵贵妃倒还记得前回的事,听了她的劝,悻悻然道:“本宫不过随口一说,又没把她送进慎刑司。再说……”话未完,她忽然一眼瞅见苏若华发髻上簪着的芙蓉玉嵌东珠发钗,颇为兴奋道:“你头上那是什么?!”
苏若华不由抬手摸了一下发髻,顿时明白过来,她微一犹豫,唇角便浅浅一勾——这位贵妃娘娘,今日看来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为难了。既如此,那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颜面。
跪在她身后的露珠却捏了把汗,此时皇上还在朝堂上,没人能去送信。待皇上下了朝,赵贵妃已不知怎么发落姑娘了。也怪她自己,只想着姑娘体面一些,却忘了违制这一茬了!
只听赵贵妃吩咐吟霜道:“你去瞧瞧,莫不是本宫花了眼?”
吟霜应命,走到苏若华身侧看了一眼。
她倒是顾忌着苏若华是皇帝爱宠一事,换做旁人,她早已上手,把那发钗拔下来了。
当下,她向赵贵妃回禀道:“娘娘,这宫女头上戴的,是一枚芙蓉玉嵌东珠发钗。玉并珠子,都是上好的,在宫里都是妃位以上的主子方可佩戴。”话出口,吟霜却有几分忧虑。苏若华既敢戴出来,必定是皇帝的赏赐。赵贵妃要此处发难,颇为凶险。但贵妃已然发了话,只好这么着了。如今她只盼着,皇帝只许苏若华在养心殿内佩戴,是她自己戴出来招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