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深, 罪无涯/白塔寺下(63)
沈泓渊默然,他其实有很多话要问,就是不知如何说起。
沈维厚从书桌旁拉过椅子放到床边,坐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儿子苍白的脸,突然道:“泓渊,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那群小流氓基本都抓住了,他们会接受处罚的。那个小赖子为了泄愤打伤你,也让你知道了一些更令你伤心的消息,我想你现在可能更关心的是他所说的是不是事实。”沈维厚停顿了下来,看到儿子两只眼睛渴求地望着自己,继续说道:“向忠是你的亲哥哥。”
虽然沈泓渊心里有所准备,但听父亲亲口承认这件事,他还是感到了震动,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沈维厚看见儿子吃惊的表情,并没有迟疑,更加坦诚道:“向忠是我和你张妈的孩子,是我在云南插队时有的孩子。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做了一些冲动的事,后来我返回京安,并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也再没和张凤兰有过联系。我以为我们各自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和你的母亲结婚,后来有了你,你6岁那年你母亲去世了。我工作非常忙,想找个保姆来带你,有云南老乡给我介绍保姆,我就又和张凤兰接触上了,才知道我还有个儿子在云南。后来我干脆把张凤兰接来带你,由于怕别人说闲话,就把向忠留在了云南上学,他初中一毕业,我就把他转到石油中专学校,这样,他从上中专直到毕业,工作就都离我们很近,后来他回到咱们家里住,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沈泓渊听完半天没反应,只是垂下了眼睫,他其实已猜中了大部分的事实,毕竟张向忠比自己大那么多,所以这一切都是父亲在没认识母亲前发生的事,他并不想计较什么。
他缓缓地张了口:“我想知道向忠哥哥到底有没有杀人?”
沈维厚茫然地抬起了头,目光空洞,若有所思道:“我不知道向忠有没有杀人,我不相信他会杀人,可目前警方的证据指向他是重大的嫌疑人。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真相。”
“那你之前说他去南边的油田工作都是为了隐瞒我吗?”
沈维厚无奈又内疚道:“对不起,泓渊,我是骗你的。他突然失联了一个月,我当时很焦虑,只能编出这样的理由搪塞你的追问。”
沈泓渊情绪激动了起来,咬了下嘴唇,道:“我也不相信向忠哥哥会做出杀人的事来,他的消失也许有别的原因或苦衷。”
沈维厚动情地红了眼圈,同时,他对小儿子的反应感到宽慰,他伸出手掌拍了拍儿子放在床沿上的手,道:“泓渊,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以前父亲隐瞒了很多事情是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我心里一直都很内疚,我觉得由于自己的原因,让向忠、你和张妈都过得很不好,我现在想竭力挽回,但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难于补救。”沈维厚既后悔又难过,低下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正掉在沈泓渊的手臂上。
沈泓渊的心像被烫了一下,不由得收缩,他从没见过父亲哭过,这一幕令他终生难忘,父亲的坦诚彻底融化了他心中仅存的冰封。他转过手腕就握住了沈维厚的手,恳切地安慰道:“爸爸,你别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也会更好的。”
沈维厚缓缓地抬起头,嘴角微微地扯动,向上轻扬道:“泓渊,你真是长大了。”
……
宁新洁那日也挨了拳头,不过小混混们明显对她手下留情了,她只是后背留下了点淤青,并没有挫伤和骨折,在家休息了两天,已有明显好转。
宁成宇回家说他的学生沈泓渊已出院了,叮嘱宁新洁抽空替他看看,说完就推车上班去了。
宁新洁从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几斤水蜜桃,拎着就去了沈家。开门的是张妈。
“张妈,我来看看泓渊,听说他出院了,不知道他伤好了吗?”宁新洁说明来意,并且双手送过那一袋子水蜜桃。
张妈觉得挺新奇的,从来没有一个同学来看过沈泓渊,不过宁新洁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常听沈泓渊提起过,她殷勤地招呼宁新洁进来,显得受宠若惊:“啊呀,你看看,太客气了,还买什么水果,你能来看他,我们就很高兴了。”
宁新洁跟着进了大门,绕过高大的雕着精致荷花的影壁,第一次见识到沈家大院的风采。
沈家的院子比隔壁大杂院还要宽敞,深度是一样的。院落显得尤为干净、整齐,没有别家那些个破烂。正房的跨院前种满了各色花草,摆放了盆栽的月季。院子中间有青色的石桌和石凳,上面遮蔽着丝瓜藤蔓形成的天然凉棚,显得凉爽宜人。沈家的房子显得风格一致,保养良好,窗棂和房檐都有精细的镌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