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尔欢颜+番外(183)
那些都是他局里的同事,她不可避免地还是被认了出来。
自从家里出事,她渐渐明白过来,她是会给人带来麻烦的,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麻烦的一部分。
陈思恒从那边回来,神色如常。
他没多此一举地给她介绍,她也不需要。
隔了几天,陈思恒依旧打来电话,电话中语气寻常。悦颜不是没有松口气,她的关系没有影响到他,起码他还是愿意跟她做朋友。
他们说了点公事,聊了点私事,最后说到她的父亲。悦颜的语气恢复高昂,语调轻快地说起高志明正在好转的种种表现。
有几次悦颜跟他说话,注意到高志明急速颤动的眼皮,她当下喜极而泣。
陈思恒听了也替她高兴,知道她人在医院后,约了她在医院碰头。
等他下班到时,悦颜正在替高志明擦脸,做基本的复健,一番劳作过后,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也红扑扑的。
老实讲,进病房之前陈思恒下意识地屏了一口气,他有点怕会在这里碰见那个阴魂不散的沈子桥,每次接收到他的目光,陈思恒都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嘲弄。
幸好今天他不在。
陈思恒放下花和水果,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中年男子。
头发被剃得很短,面庞松弛,皮肤呈一种灰色的白,他判断不出这是否好转。白色的被褥下,肢体平展,呼吸均匀安静。
单论外表,她不太像他的爸爸,大概更像妈妈一些。
悦颜见他望着高志明,轻声说:“爸爸出事后瘦了整整三十斤……有时候替他擦身体,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爸爸,大腿我一只手都能握过来……”
语调发颤,陈思恒以为她会哭,但事实并没有,她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
这种极柔和极强的反差,如此迷人,让人打心底地想要怜惜她。
陈思恒抬手,却没有落到肩膀,而是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温柔也被空气固定在了那儿。他说:“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是想抱她的,但到底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车停在医院正门的树荫下。
田德坐在车里,正打算下,他的司机眼尖,一眼发现从医院大门出来的那对男女,不无困惑地咦了一声:“那不是高小姐吗?”
田德跟着望出去一眼。
男人伴着她从台阶下来,用身体为她隔开人流,两人穿过看诊的人群,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私家车。
男人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她跟人笑了笑,按着裙摆坐上副驾驶座。男人绕一圈回到驾驶座,很快车子发动,消失在田德的视野当中。
田德的目光一动不动。
司机突然不敢说话,当他无意间在后视镜里瞥见田德的脸庞。
“吃什么?”
“随便吧。”
陈思恒在心里笑了一下,这大概是所有女孩的套式回答。
前两次都是他请的客,这次换悦颜请他,他们找了路边一家方便停车的餐馆解决,吃完饭,又在附近的商厦逛了逛,买了些生活用品。最后陈思恒送她回家,下车前他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提采芝斋的礼包给她:“尝尝看,甜食能让心情愉悦。”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她收的也没有心理包袱。
说了谢谢,她歪着头跟他笑。
她并非那种无欲无虑的少女,生活接连的悲剧让她心事重重,眉眼间常有若有似无的忧愁挥之不去,但不影响她笑,其实是很爱笑的女孩,一笑起来眉眼开开,仿佛什么烦恼都消失不见。
没有人可以抗拒那种笑。
陈思恒没忍住,在跟她说了拜拜之后,伸手又揉了揉她发顶心。
他心疼她。
而他的身份,也阻止了他不能再有亲密一些的举动。
悦颜脚步轻快地转身上楼,一进门,就撞见了也在玄关换鞋的沈子桥。他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她手上提着的那个礼盒,嘴角轻轻往下一扯。
但是也什么都没有说。
过几天,陈思恒从同事那里听说有个理疗师特别出名,给很多省部级的领导看过老寒腿,同事的父亲当年也是车祸,在床上躺了半年多,后来托人联系到那个老中医,每天定时请上门扎针,不出三个月下肢就有了痛觉。
他立刻问来了那老中医的联系地址。同事见他这么看重,只当他家里什么重要的人生病,提前跟他讲好了,这老师傅人在宁波,灵是灵,但是上了年纪,不大上门看诊,他家里人也不愿他太辛苦,请不请的动就难说了。
陈思恒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悦颜,本来是想陪她一起去的。结果当天下午她就跟公司请好假,自己跑了一趟宁波,从宁波机场下来直接打的去师傅家里,地方挺远,就在城郊,是一幢老式的联排别墅,找到时铁门紧闭,她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开,最后还是隔壁幢楼的邻居隔着一道铁门出来跟她讲,这家人前两年就移民去了国外,这两年像高悦颜一样上门求诊的病人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