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钟敲响的声音+番外(62)
“严炔啊,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你应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罗嘉良却是默不作声,事实上,他讨厌吃这顿饭。
这么些年他努力的去习惯,去适应,比起严炔,他更像那个不愿做出任何改变的人。
而严炔却变了,变了的不止是一顿简单的饭菜。罗嘉良看得清楚,严炔已然接纳,接纳突然闯进来的南兮。
林霍和罗嘉良走得早,一个是医院在催他,一个估摸着夜生活开场了。
“这也是罗嘉良告诉你的?”严炔问。
南兮反应了两秒才搞清楚他究竟在指什么,摇了摇头问:“你不知道有多明显吗?”
“真的很难吃?”他有些不太相信的问。
“严炔,上次的那盘青菜撒盐的时候你手抖了吧?”
“没。”他说:“是撒了两遍。”
南兮笑,问:“所以即便是林霍,你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放下戒备?”
看得出来,林霍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需要了解八年前的严炔就够了。”严炔说:“后来的严炔究竟过成什么样,摊不开来也讲不明白,又何必呢?”
罗嘉良切开的蛋糕一口未动,严炔往前推了推问:“要吃吗?”
南兮摇了摇头,又小心翼翼的用叉子将蛋糕拼了起来,执着的插上几根蜡烛,抬头道:“严炔,你许个愿吧,来年一定会更好。”
“有你。”几乎不假思索。
“嗯?”南兮抬眼望着他,严炔却是不看她。
“严炔?”她喊。
“嗯?”
“讲讲你的过去吧,仅仅是对我。”
严炔回头看向南兮,有些犹豫,说:“八年,如果一定要摊开来讲,揉成一团也只是一张废纸罢了,不过你确定真的要听吗?”
严炔犹豫了,这个故事不那么适合当晚安曲。
“嗯。”南兮点了点头。
像细腻的水,一直在流淌,无半点转折。
当他还能笑的时候,他们一贯选择视而不见,严炔姓严,或许这是唯一他能想到自己属于这个家的缘由。当他再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却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个疯小孩是严氏的耻辱。
“关于严肖海......”南兮犹豫:“他的死真的跟你有关系?”
严炔抬了抬眼,蜡烛的光衬的他脸发白,燃烧,烧成一把粉末,扬了它吧。
“我想让他们都去死,张牙舞爪的一心往那烈火上扑,然后他们真的死了!一场车祸,两条人命,而没被烧成灰烬的严炔,彻底失了能为自己辩白的权利,成了罪人!”
南兮不解,偏头望向严炔,他如自言自语般,淡然的陈述着自己的罪孽。
“听说,用针扎小人七七四十九天会让厌恶的人痛苦的离去,我只是想试试,真的只是试试,可谁又知道,却灵验了呢!老太太从我的床底下掏出了两个扎满针孔的黑色小人,我永远都记得她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厌恶,她恨极了我。这么些年,我既无法原谅他们对我跟我母亲的残忍,却也无法释怀在我的手里还有两条人命的事实,既恨又亏欠。我只得逃,惊慌失措的一路逃去纽约,那个我妈妈很喜欢的地方。整整八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八年之后回来的理由,却是用一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婚姻换回整个严氏。这八年来,我过的很糟,打架犯事,三天两头的往局子里跑。老太太向我伸过手,不过我拒绝了。血缘这两个字太可怕了,我说不清严肖海的死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却用最冷漠的方式抗拒着这世界唯一会给我温暖的老太太,直到他们都从我身边离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
转头看向窗外,暮色降临,黑暗被通天的霓虹灯所掩盖。他突然恍悟,不应该卸下盔甲,真实的他可怜又可恶,全世界的唾弃,那年早就受够了。
突然地,慌张,不安。
他过的很糟,八年来每天都很糟。这些话,严炔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不管是林慧还是严悸,又或者林霍,他们都在说,严炔的生存能力很强。他们每个人都会欣慰,八年,严炔活了下来,却没有人去问问,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唯一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人,就是罗嘉良吧。
他亲眼目睹过,观望过,也陪伴过。
可是罗嘉良,他总是小心翼翼的避着严炔所有的伤口,从未想过要把它揭开来,去晒晒太阳。
但南兮不一样。
南兮抬手抹了一把奶油,仔仔细细的糊在了严炔的脸上,低头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不会陪着严炔沉浸过去的哀痛。
继而无比认真的说:“严炔,你不是,严肖海的死跟你无关。”
记忆里,连林慧都没有这么肯定过!从没有哪个人这般肯定的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