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监的二三事(85)
他搭在门环上的手轻轻将大门拉开了,一点点现出他的身形来。
外面连门卫都消失了,街上空荡,冷风刺骨,夜晚孤寂,这些都现在门口蹲坐的人身上,瘦小而倔强。
秦祯就站在门的正中央,眉眼深深,看了他许久。
冯庆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开门的声音都恍若未察,似有所感般连回头都来不及,那人的衣摆垂落在自己面前,再往上是要他费力仰头才能触及的双目,那双眼里似夜色般的冷清。
却差点让他濡湿了双目,“我回不了家了。”
他渐渐往秦祯的方向伸出了手臂,举在半空没有支点似的软绵,又是如此的突兀刺眼。
这人真高啊,高得让他也需要仰望了。
秦祯身形未动,依旧挺立着,直到冯庆俞伸出手臂来,才僵硬着身子一点点俯下身,将他冰凉的手握进手心。
他以为那少年郎似要他拉起来,哪知手心中落了一物温热,沉甸甸的坠在他手心。
秦祯凝目一看,是块胸前挂玉,圆润清透,最顶端处系了一根红绳,垂至半空被风吹得晃动,他克制不住的将整块玉包裹进掌中。
“这个给你,这是我借住的钱,当给你了。”冯庆俞如是所道,眼神中深埋着认真与一点灰败的骄傲。
他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略微缓解了酸涩,用微红肿胀的眼示意秦祯,这次不需要秦祯牵着了,立于他的身侧等着他引进门去。
“嗯。”然而这次,他一手握紧掌心玉,一手将冯庆俞的瘦骨嶙峋的手包裹进掌心,一言不发的带他走回去。
冯庆俞浅笑起来,眉眼清秀“你说你装什么大爷,这会还不是要请我进去。”
他这句话在夜空中哪怕在细小都显得清晰,树梢的叶子一瞬间无风自落,掉了一大片在空中飘摇。
冷风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萧索声,又似群鬼在哀笑。
秦祯眉心拧的更紧了,拉着冯庆俞加快了步伐,如芒在背的感觉十分令人不喜。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身上还有伤。”冯庆俞不满,一点也没擦觉有什么不对劲。
前面拉着他快走的人一下顿住了身形,冯庆俞脚下趔趗稳不住身形就撞上了秦祯结实的后背,捂着鼻子痛的眼角发红。
‘唉’似风在轻叹,秦祯从腹腔中舒了一口气,忽然打横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步伐沉稳身姿健硕,锦衣如风。
躲在云雾背后的清月终于渐渐拨开云雾显露出它该有的辉亮来,朗朗上空,清风伴明月,月华照树梢,该有的即使冷清也不同于往日的孤寂。
秦祯抱着冯庆俞在屋,两人对坐在木桌旁两两相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微红,一个淡然端方,一个手足无措。
“上药吧。”
“哦哦,上药。”冯庆俞恍然过神,以为他说要给自己上药,懵了一下才看到秦祯撩起衣袖,上面的伤口还在淌着流,沉浸在他黑色的锦衣上辨不出颜色。
“你,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他喃喃道。
“不是。”
也是。
第46章 沈府宴客
这日沈府开席宴客, 漆红大门两旁坐立着威武大石狮颇具神采,大柱上坠着红灯笼光火通明, 门口一辆辆马车上迎下的大人物接踵而至,官盖云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正中红漆大门敞开门旁各站几个女婢小厮殷勤迎客,有鼓声和着曲声隐约传来, 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沈府”两个烫金大字。
“里边请。”门外的小厮眉开眼笑, 一口一个大人,低头弯腰恭迎着。
不少贵客递上请柬后还给掏出一块碎银给他,这让迎客的几个小厮笑的更谄媚了,动作也越发殷切“有请客人”
几个相约而至的客人边走边笑着寒暄,“老弟啊, 你也来这沈府喝酒,可让老哥几个遇上了。”
“可不,别说不给兴科状元面子, 也要给沈侯爷面子啊。”那人一脸富态, 大腹便便,手指上套了十个宝石扳指,笑的眼眯成缝。
嘿,看得出是个老奸巨猾的。
客人往正堂走去,途经了莲花鲤鱼池, 浮萍满地, 碧绿而明净, 旁边的长回廊,那飞檐上的两只狻猊,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飞扑腾跃。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正前方是正堂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雕栏玉砌。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
“几位贵客的到来,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啊。”沈侯爷这时候也端着样子,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