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29)
“请——射花球——”场边,宫人又一板一眼地开腔。这怀玉是知道的,附佘王后早已经教过了她。
演武礼的最后一部分,便是新人同时开弓放箭,射中高高悬挂的花球。
怀玉站起身来,容落却坐着未动。少女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容落摆了摆手,“我总病着,手不稳当,要射不中的话,倒惹父王生气。父王就也安排展雪替我了。”
他跟怀玉说这话时,表情中有些歉意,
“得罪公主了。”
可在他父亲看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收敛了那样温柔的表情,怀玉所熟知的那个冷漠的容落又回来了,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嘲讽,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些别的什么。
“那么……你自己呢?”怀玉忽然问道。
容落错愕地仰头看着她。
“你愿意亲手射下那花球,证明自己愿意娶我为妻吗?”她用一种清澄的嗓音问容落。
容落愣了一阵,又苦笑道,“我自己不愿意公主受这样的委屈。”
“那就跟我来。”怀玉坚定地说。
容落先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了很长很长的一刻,嘴角渐渐弯起来一个几乎是美丽的弧度。
秦王看向儿子这里的目光愈来愈不耐烦。
“跟我来。”怀玉就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容落慢慢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手交在她的手中。
怀玉背弃了其他人的目光,堂而王之地牵着他走下了演武场。她接过宫人手中的长弓将箭搭在了弦上。
花球离二人不远,要射中也不难——可见这究竟是个仪式。
宫人又奉上一条锦带,恭恭敬敬半跪下来系上了她的小袖。怀玉将胳臂端平,开弓后稳稳松手,正中半空中悬挂的那一枚花球。
她将长弓递给容落。后者接了,眼中仍有些犹疑色彩。
怀玉伸手一推他,催促道 “快去吧。”
这回容落再不耽搁,他长身而立,转了个方向拉开弓弦,那一只雪竹杆破空而去发出一声锐利尖啸。
一声脆响,花球乍破,纷纷扬扬的红色绸带漱漱而下,落在铺着一层薄雪的地上,红白相称极美,宛如一团火烧尽茫茫三千世界。
怀玉一时看得呆了,后来宫人一声惊醒了她。
“礼成——秦王诏曰,春三月十三宜嫁娶,使北地王公主怀玉,配王长子萧林,双结婚好,以应吉时。”
容落往她的方向去了两步,怀玉感觉自己的手被捏在他手中,他的手心有些凉意,她稍微抬起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对上他的眼睛,只看见他侧脸轮廓,精致得几乎有些秀气。
对上父亲的目光时,他依旧表情冷淡,脸色极为苍白,只有嘴角向上微抬,维持着一个没有实质的笑意。
第 15 章
次月的第十三天,她出嫁了,那天来的平静。长街上没有雪,自他们来到秦地之后只下过一场雪,此时也早已经化的一干二净,甚至连树上的树叶也没有落尽。
——这是个同怀玉所知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她,此生也再不能回到莽莽苍苍的雪原,在幕天席地纯白里得到一丝半刻的安宁。
若有那样的安宁,她只得向梦里去找寻了,她同兄长们纵马飞驰的童年,李重荣为着她和哥哥们争吵的脸,北方的大雪,与她如今隔着千里江山,还有两个国家,数万士兵的性命。
于是她笑了,看着一串又一串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起按宫中形制的飞凤朝阳冠,她任她们为她换那一身大红喜服,又在那本已经繁复不堪的衣服上穿结,系带,编花——她们的手法精巧繁复有如秦安王城里矗立着的那座宫殿。
怀玉在一片恍然中听见一个熟悉的和悦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可是仍温文尔雅,令人心折。
“你们先停一停手罢,”那个声音说,“我看一眼我妹妹。”
那是她的长兄,最喜欢开玩笑的长兄。可是他眼睛里不见了丝毫笑意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温文有礼地对待那些陌生的宫女:怀璧和怀梁对待下人们向来宽和,就连凤儿这些日子都被他们养得胖了些,不见了最开始从容落身边过来时那份畏畏缩缩的样子。
怀璧来到她身前,将那枚她曾不慎弄丢了,又被她从容落那里寻回的金菡萏系在她发间,宫女们个个眼神无措,怀璧却叹了口气,“你们无须担心,我未做不合礼法法之事,这是我送妹妹的礼物……就当给湾儿留个念想。”他跟她们说话,可是眼睛却不离开她分毫。
她温柔的兄长,那双眼睛同她一样是淡色,看着她的时候,如同两块温温的琥珀落在波光里。他柔声道,
“笑一笑,今儿是你的大日子,你该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