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她还在抓住他手时说:“我都想好了,今晚碰见谁,便是谁。一辈子,都不变。”
一辈子那么长,不是一句话就能定论。她那么年轻,一辈子不变代表了什么,也未必真的懂。肖子校只当是醉话。
直到酒吧打烊,他不知该把她送去哪里,又无法将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扔在大街上,等把她带去附近的酒店安顿,她倚在他怀里,再次提及了一个成年人的话题:“哥哥,一起睡一觉啊。”
那醉意深浓的眼,那低低地邀请,比喝下的酒,比那时的夜,更醉人。
肖子校才懂了她所说的“今晚碰见谁便是谁”的意思。她其实是打定了主意,借酒壮胆,用自己祭献未能修成正果的初恋。
什么寻求他的保护,她分明是挑了个脸最好看的自己留用。
是有多伤心,才会动这样疯狂的念头?
所以,自中医大重逢后,肖子校从她偶尔的一瞥中,也能读懂她对他的……馋。
傻是傻了点,审美倒是不赖,而且,也算专一。无论醒着,还是醉了。
肖子校坐在升旗台的台阶上,回想当年那个少女,把自己全部的委屈和心酸都宣泄在酒里,逼自己放下。
他揉了揉草药的脑袋,看似在问狗子,实则自言自语:“我知道她很乖了,才不希望她醉了后再记起,那一晚,自己哭的样子有多狼狈。”
才在她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时,压下了告诉她的冲动。
如果你和我一样,以那夜为起点放下了过去,何必再提?
肖子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否则怎么最近特别爱回忆?他似是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还管不得她,可不管,万一她再招惹上别人……被拐跑了怎么办?”
原本乖乖趴在旁边的草药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向他身后汪了一声。
肖子校知道有人来了,而凭草药的反应他判断出来,来人不是喜树。
当脚步声渐近,他站起来,回身就看见睡裙外裹着风衣的林久琳,手上还拿了件……他的外套,眉心一沉。
“在楼上看到你在这坐很久了,天又起了风,想叫你回去。”林久琳说着把衣服递过来:“正好碰到喜树要给你送衣服,就顺便拿过来了。”
肖子校接过来,没穿,只淡声说:“这种事,从前不需要你做,以后更不用。”语落,他抬步就走。
林久琳垂眸,昏暗中,她表情不明,唯有声音里的哽咽清晰:“我承认自己是带着私心来的,我也不否认想重新在一起。但是,子校,你能别这样对我吗?从我来,你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没错,我是负责志愿工作,可为临水提供支教服务,是你提出来,换成张老师带队来,你会连最基本的工作会议都不参加吗?”
肖子校停步,目光落在黑暗中的那一处,语气无波无澜:“林老师,把你的私心收起来,做好本职工作,才不枉你来一趟临水。至于我们,当年提出分手的是你,我尊重了。现下,我请你也尊重我的选择。”
林久琳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可我为什么要分手,你不清楚吗?我是搞砸了你的实验,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难道一个数据,比女朋友还重要?”
肖子校闻言脊背僵了下,片刻,他偏头瞥她:“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认不清,重新在一起干什么?”
林久琳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隐义,她理解错了:“是我任性,不该总拿自己和实验比较,逼你二选一。可哪个女孩子谈恋爱不希望男朋友多陪陪自己,我不过是犯了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意识到两人并不同频,肖子校收回视线:“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旧事重提了。林老师,我上我的课,你做你的志愿,我们相安无事,对彼此都好。”
见他走了,林久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追过去自背后抱住他。
草药瞬间做出了起跳的动作,眼看着就要扑到她身上。
林久琳因恐惧下意识闭上了眼,脸紧紧贴在他宽阔挺直的背上。
肖子校因她突出其来的一抱怔了半秒,可任他再拒绝与她的肢体接触,也不能由着草药伤人,他轻喝一声:“坐!”等草药坐下,他冷凝了声音:“林老师,请你自重。”
林久琳听出他把尾音咬得极重,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依然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成熟了,不会再任性,会支持你的工作,好不好,子校?我真不是故意砸那个器皿的,我是不小心的……你原谅我好吗?我出国只是负气,我走的那天一直在机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