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有灯(25)
回忆过去的成本,对她来说依旧很高。
眷恋么?寻求依恋么?
都不是,梅超想,大概是太无聊了。
太无聊了,所以与秦遥搅和在一起。
她头搭在他肩头,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他很白,是那种长年不见天日的那种白。
一头短发最经常的造型就是jī窝,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就乱穿衣服。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副流氓的样子。
最后最先停下来的,居然是他。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胸rǔ,“第一次?”
“怕?”
他笑了,“这问题不应该我问你么?”
梅超知道他在审视她,上个chuáng而已,还需要这么认真的审视人么?
就像是市场上的猪肉,合格的盖个蓝色的戳。
她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简直jīng妙,笑了。
“笑什么?”
梅超拿开他的胳膊,靠回chuáng框,“你。”
秦遥也跟着站起来,手放在她的后脑勺,“脑后长了反骨,当乖乖女真是辛苦你了。”
她抬下眼皮,“是么。”
凌晨了。
梅超跟着他出了门。
小巷里很静,街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粤东的经济发达,随着高度城市化,人们对时间的定义也与从前不同。
从前,在夜里睡觉是必须的;现在,那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人类是这样的么?不眠不休地寻找乐子?
没风,没月亮。
不远处的商场外墙是华彩变换的灯光。
秦遥一个人咬根烟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他想起了韩梅梅那时候在他后面跟着的样子。
啥也不说,就只是跟着。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哭过。
秦遥想,大概她也存了玩儿了就走的心。
一丝不快从心头掠过。
对他来说,那不是最好么?
或许,只是因为她像韩梅梅。
他有些想韩梅梅了。
日积月累的习惯变成一头野shòu,吞噬人想要改变的心。
当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在记忆里搜寻故人的影像与之匹配。
当这个场景真实的出现,或许你会再次陷入危机,又或许,你有了开始新生活的机会。
无论最后是哪一种结果,若你愿意相信,都是有意义的。
穿过狭长的小巷,再沿街道走一段儿,过马路,再次进入另一条深巷。
“怡红院”在这里隐秘地热闹着。
两个人站在酒吧的门口,梅超看眼装饰得有些花里胡哨的灯牌,又看向秦遥。
秦遥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放心,正经酒吧。”
她笑了一下,“来都来了。”
正不正经的,有什么?
两个人走进去,灯光先晃了一眼。
前台的小哥认识秦遥,“小老板,你来了。”
他点头。
“还是那几样?”
“嗯。”
秦遥侧身靠在台子上,身后的女孩露出来。
小哥点单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
酒吧里并不乱,客不多不少,红砖墙上贴了禁烟标志,这酒吧哪是正经,简直太正经了。秦遥看一眼四下打量的女孩子,笑笑,回答道,“这位?这位正经着呢。”
小哥听了哈哈大笑,“小老板先去坐吧,还是老位置,酒一会儿就成。”
“走了。”秦遥勾住她的脖子。
酒吧里卡座安排得很合理,各个桌子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每座客人大多专注于自己桌,当然也不乏四下游走、猎艳之人。
秦遥平时自己惯喝的洋酒度数有些高,想了想还是给她重新点了杯jī尾酒。
音乐舒缓,音量也不大,加上亮度并不高的灯光,她竟然觉得这里柔和而清淡,不像是个寻求刺激和醉生梦死的地方。
梅超忽然想起他吃饭的事情。
他烟酒成瘾,但意外的,吃饭时口味却很清淡。
gān萝卜炒肉末就能让他解决一顿饭。
不吃辣,饮食少盐,除了酒,就是喝水。
她觉得秦遥就像颗洋葱,在人试图拨开它的心的时候,以辛辣刺激的方式让人流泪放弃,可吃进嘴里的时候,偏又绵和清寡。
一样的虚张声势,一样的清白无心。
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会爱一个没有心的人么?
没什么挣扎的,心里就有了回答。
他没有心,不会爱她又如何,他也不会爱任何人。
“想什么呢?”
秦遥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液体跟着倾斜流动。
“没什么,音乐挺好听。”她喝了一口jī尾酒,眉头一皱,带着眼角处也泛起涟漪,“洋酒的口味还是太清淡了。”
他手上把玩着打火机,淡紫色灯光划过,她今天身上穿着件白色T恤,人跟着灯光颜色变,就像那个真实的她,远远比表面的白要丰富奇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