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伺候他的宫人正在屋内忙碌着,永王一看她修长窈窕的背影,眉头便微微一皱。
不是文臻。
文臻娇小玲珑,这女子却身量修长,从身体比例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伪装不来的。
永王有些失望。
搜捕文臻数日而不得,他一直在下令加大搜捕力度,想来文臻东躲西藏并不好过,应该急于出城。这种情形下,他悄然纳妾,将永王府打开一道口子,是想请君入瓮的。
但看来,好像文臻没有上当?
没上当便没上当,那女子狡猾凶狠,也确实没那么容易上当。
他悄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守在屋外的大批护卫高手悄悄后退一些。
自己则将一直屏住的呼吸放松了些。
文臻善毒,他不得不小心,但既然文臻没来,总憋气也不是事。
红烛光晕如虹,映着那正在弯身沏茶的女子背影,他此刻才有心情仔细看一眼,却发现那女子双肩平直削痩,却又细腰丰臀,丰臀之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晚间只裹着红绸长裤,散着一头水汽氤氲的乌黑湿发,越发显得身姿成熟美妙,宛如一尊名窑烧制的美人觚。
而她执壶的手指雪白修长,指尖滑润,在烛光下氤氲出细微的珠光,却又不是那种宫女子惯有的纤纤素手,相反指节分明,肌理均匀,于精致中隐约透出几分力量感,和她整个人的身型给他的感觉一般,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种。
他有些恍惚,仿佛很多年前,也曾有人于记忆中这般精致而又有力量,美人如玉剑如虹……
然后他一凛。
一凛之后却看见那女子小心斟茶之后,又用茶针小心地通了通壶嘴,动作熟练轻巧,显然做习惯的。
他立即释然了。
记忆里那人,已经疯了那许多年,便是没疯之前,也从来不会并不屑于这种精细活计。
不知怎的,原本沉寂多年,不好女色的心,今晚只见着这个背影,忽然便微微一荡,于这烛影摇红之间,迤逦迷离。
或许是压在头顶的大山终于移去,仰头见无垠苍天,心胸舒畅间,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斯人便自旧梦中踏来,敲开这久封的心门。
他抬起手,这回是命令所有人彻底退下的手势。门外映出唐家剑手的影子,依旧被他坚决地挥退了下去。
院中响起一阵细微动静,随即恢复彻底安静。
永王走过重重帘幕。
重重帘幕在他身后无声覆落。
那红袖添茶的美人却好像没听见他的动静,斟好茶,将茶盖微微支起,一闪身进了后头,过了一会,细微水声响起,热气弥漫,竟然是去洗澡了。
永王站住,没有继续进去,一时竟觉得喉咙有些干哑。
远处梆子声遥遥传来,他忽然惊觉快要到自己的每晚水底练功时间了。
他又看了帘幕里头一眼,水声继续,还在洗澡。
他便走到墙边,博古架边看似随手拿起一本书,整个架子便移开,露出后头的门户,足足有一排七个。
他选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个,无声进入。
在进入之前,他看了一眼内间,朦胧纱幕里,映出女子修长光裸的双臂。
他闪身进入。
片刻后,水声一响,地面上逶迤一串湿淋淋的赤脚印。
女子拢着纱衣一边走一边擦干身体,走到那博古架前,根本没试图找哪本书才是机关开关,一把将所有书都掀落。
博古架移开,她看了一眼,最靠近她的一扇门上,此刻慢慢显现了一个手印。
是永王的。
洗澡弥漫的热气里,添了文臻给的药,无毒,只附着在房间的器具之上,沾着了便会留下印子。
她悄然进门,走了半截,嗅见一股硫磺气息,顿时心中明白是哪个池子,便退了出来,然后站在书堆上,伸出那精致又有力量的手,一拳一拳,一共七拳。
砸坏了所有的机关门。
无论永王去了哪个水域,今晚都无法从这个暗道回到房间了。
然后她再次进入那个暗道,果然走不了几步,再往上走,便是长长的一段水域,对于她却不是难事,她游到尽头,看见前方一个洞口,她游了出去。
游不多久,忽然就看见水底大袖飘飘的身影。
那人立在水底,如履平地,衣袖宽展,写意风流。
一拳出而水波涌,一拳收而飞鱼游。
他身周果然是一个滴水全无的透明空间,那些碧绿的水草,湛蓝的水波,各色的小鱼,都在空间外悠游摆荡。
也不知那空间里广袖舒拳的他是画,还是空间外游鱼水草碧波是画。
这一幕诚然令人震撼的美,可惜女杀星完全无意欣赏。
齐云深一转身便将一个盒子抛到了刚才出来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