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苦笑道:“若两边州军来了,见百姓聚而未散,只怕更加坐实了民变之说。”
那老者悲愤地道:“老夫已是知天命之年,手无寸铁,若是老夫这样的人也会被打成暴民,那老夫也只好抡一抡这龙头拐杖了!”
文臻笑道:“老人家,不至于如此。”当下命人清理树桩,给年纪大和体弱的百姓休息,又命送水。眼看燕绝带着他的人,划了一条三八线,退到水洼那一边,一副州军到来之前互不干扰的模样。
她很好笑地笑了笑,也命人送去板凳食水,就放在三八线之前,绝不越界。
过一会,燕绝那边的人拿去了,然后用银针试了又试。
百姓默默看着,对比刺史大人和朝廷皇子的表现,心中不断摇头。
刺史大人虽是女子,那胸怀气度,格局方略,行事风采,定王殿下拍马也追不上。
但也不能说东堂皇家无人,同样是皇子,上次惊鸿一面的宜王殿下,那出手行事,同样令人惊佩,倒真真和文大人天生佳偶。
众人的思维忍不住发散了一下,若是东堂未来,能有这样一对帝后,未尝不能有盛世之福,只是,如此一对龙凤之姿,瞎子也能看得出,为何从未听过任何关于宜王殿下可能继位的小道消息?
再说,别说宜王殿下未必能坐上皇位,便是宜王殿下和这位的婚事,只怕皇帝也未必首肯,单看文大人派来湖州做刺史就能明白了。
神仙眷侣,英睿帝后,天不成全。
众人对望一眼,都摇摇头。
皇家之事,不可说,不可说啊。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大亮时,白林带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俘虏的那几个黑衣人,在牢中忽然死亡。
不是自杀,也不是牢中有人做鬼。白林吸取教训,由亲信亲自看守,现在无论是城兵还是衙役,都已经清洗过,忠诚度提高许多,那几个亲信眼睛不眨地守着俘虏,可是一个时辰后,那几个人齐齐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文臻一听便知道了,这是死士,却不是自己自愿的死士。事先被人下了毒,算好了时辰,在时辰内不管有没有完成任务,都必死无疑。这个时间,自然是够完成杀戮的,但却不够她赶回去审问,对方怕的就是落到她手里。
是个狠人。
但是,文臻也无所谓,她并非完全没有方向。再说,她一向认为,足够强大便不惧任何魑魅魍魉,我便不揪出你,你来一次我打一次,你来两次我打两双,我有足够的能力逐渐剪除你的羽翼,你尽管派人来送死,你便有千军万马,终有一日会被我杀尽,到时候你终究要自己走到我面前来的。
她也不过笑一笑,示意无妨。白林原本惴惴不安,此刻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上司强大就是这般好处,她更在乎的是你的忠诚和尽心,而不会计较你在小处的错失,因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和弥补。
只有无能的上司,才会揪住属下一点错处大发雷霆,以此掩饰自己无能解决的虚弱烦躁,比如……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燕绝,定王殿下现在看起来,比被威胁的刺史大人烦躁多了。
如大家预料的一样,毛万仞带人先来了。
虽然有了王令,但是毛万仞那里自然另外有人通风报信,所以并没有把州军都浩浩荡荡开进湖州城,只带了三千人来,还留在了山脚下,自己带了包括潘航在内的两百人上山来。
文臻一看他身后人群,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一掠,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燕绝看见毛万仞带了,并未起身,阴恻恻道:“毛都尉,虽然你是刺史大人麾下的州军,但你州军,应该还是朝廷的军队吧?”
毛万仞立即躬身:“殿下言重!州军自然是朝廷所属,永受皇族驱策。”
文臻挑眉。燕绝骨子里还是燕家人,燕家人的阴险他是不缺的。
“那好,你瞧瞧。”燕绝捋起袖子,不知何时他手臂上出现了几块青紫,“本王今日被刺史大人唆使暴民所伤,此乃谋逆大罪。本王要将刺史大人锁拿进京,将暴民拿进大狱,你且去办,并留下州军三千人,驻扎湖州城中,保护本王,以免本王遭受某些人残留势力的报复。”说着斜眼看文臻。
文臻向他展开甜蜜微笑。
燕绝一看这笑容就觉得堵心,立即偏头。
“殿下,留下州军保护您,这个自然无妨。但是刺史大人唆使暴民……下官前来此处,并未看见暴民,也未看见刺史大人有何行为不妥,甚至双方相安无事。那……殿下有何证据?”
“本王的伤痕就是证据!”
文臻:“殿下,下官还真不知道,您的伤痕会说话,会告诉所有人,这是刺史唆使人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