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烟雨(39)
“什么?”
“我说要一两天一次行使做丈夫的权力,不会吓着你吧?”
安娜冷冷地瞪视着他,“可我根本不爱你!”
“有什么关系?”他在黑暗中发出空洞而冷酷的声音,“义务而已。”
“三个月以后?”安娜开始讲条件。
“太久了。”他不同意。
“你可以在外面解决。”
“呃?”
“谁相信你在外面没有情人、小妾之类?别告诉我你纯洁得小白兔似的。”
“我不是小白兔,我是食肉动物。”他明确说,“要吃肉。”
安戴不由打了个冷战,让步,“两个月?”
“两天。”
“两天太短了,我适应不了。”
“三天!”
“一个月!至少一个月!”她恨恨地说,“一个月我就愿意!心甘情愿地愿意!”。
他不再说话,丢给她一条毛毯,回身睡觉去了。
安戴愣了一下,一个月是不是太短了?给这种老狐狸大灰狼的食肉动物,最少坚持两个月的适应期和缓冲期才对,少一天也不答应,他应该也会妥协吧。
戴宗山说到做到,新婚第一个月,本是蜜月期,新婚夫妇本是最亲密无间的时刻,他们两人却保持着一种凉嗖嗖的客气关系,他即使有些生气,也没有动她。安娜能看得出来,他内心虽憋着一团火,但没打算破坏两人之间时间的约定。
也许是自己的那句“一个月我就愿意!心甘情愿地愿意!”对他有吸引力。
他终是不愿强迫她,等着她的心甘情愿。
安娜觉得,这一个月,无论自己有多妥协,可能也培养不出来“爱上他”或“心甘情愿”。
好在这一个月足够长,有很多事情可以冲淡这种尴尬气氛。
首先是戴宗平与若柔的婚礼,虽推迟了一周,他们依然选在了慕尔堂,据说请的宾客也没那么多,还多是黄家、高家和戴家的亲戚。毕竟,戴老板刚结了婚,虽不是太轰动,也算近年来在上海很有排面的婚礼了。戴宗平,作为戴老板的弟弟,婚礼又挨着,当然不能超过大哥。再说,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给戴老板上过一次贺礼了,不宜再掏一份,所以,倒是这场婚礼朴素从简了。
从简,戴宗平倒不在意,从新娘子不是安娜,他就对盛大婚礼没有什么期待了。以前与安娜在一起时,全是为了她高兴,什么都依着她,现在这个女人竟嫁给了自己的大哥,就像自己做了一场噩梦般,一下子对未来,对婚姻,都没感觉没滋味了。他按与大哥的约定:两个月内安娜若不答应他,就娶若柔;仅出于责任,他需要对她腹中的孩子负责。仅此而已。
而黄太太和若柔,却不这样想,小门小户,一直希望人生有那么闪亮的一刻,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吧。虽然让安娜搅和了,她们恨归恨,还是期望能排场些就排场些。
结果,那天,最排场的事,也就是戴宗山出面给主持了婚礼,毕竟弟弟结婚,长兄如父,他必须在场。
但安娜却没赏脸去。
她不赏脸,谁对她有办法?
头一天,安娜就冷冷地对新丈夫说了:“我去不合适。”
戴宗山对此也忌讳,就随了她。
所以,安娜只能靠想象,继母和继妹想靠一场婚礼打翻身仗,现在有多失望。
戴宗平也许更糟心,他爱自己,安娜对此毫不怀疑。但自己成了另一个戴太太,你个狗东西一辈子就别想好过了吧。
想给别人添堵,谁怕谁?
自然,他们结了婚,也不可能再按计划住进戴家庭院里宽绰的配房里了,光戴宗山也不乐意了,怕小娇妻给他惹乱子。再说,若柔正怀孕着,昔日不甚合睦的姐妹,如今更拉仇恨成为妯娌,不在一块儿,也好。
从婚礼上回来,戴宗山也没给安娜说什么。毕竟是他亲弟的婚礼,他还是希望弟弟能生活幸福安宁。他在世上的亲人也不多。至于安娜隐隐的忌妒和不快,他权当没看到。
戴老板的新太太,在佣人吴妈和花工们眼里,已是戴家庞大庭园里的女主人。男女主人虽没同房,甚至有些不睦,但外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戴宗山是很有城府之人,喜忧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既然安娜已是他妻子,他即使不高兴,也不会让外人看出他与新婚妻子的罅隙。两人还是按之前的约定,这个家里,除了大事,其他都由安娜这个女主人说了算。
什么是大事,安娜也不知道,但每天吃什么,庭院该怎么收拾,吴妈和其他帮佣已都陆续向她请示了。
因为对“戴太太”这个头衔本来没有期待,所以,安娜对女主人的事务也没甚兴趣,都让帮佣按以前的老习惯去做。至于吃的,安娜让吴妈继续按戴先生以前的口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