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烟雨(129)
安娜接过别人递过来的剪刀,又开始沿碗剪一圈,剪茶碗头。
其实看看每个孩子,都有茶碗头的痕迹。
连管事人都摸着自己的头发,对戴宗山笑,“我也被这样剪过。”
安娜接一句:“头发长了,容易长虱子。”然后看向丈夫。
戴宗山摇头,“不剪。”
刚才听管事人说他的头发也是安娜剪的,就让他不高兴了,小孩子剪剪头发无所谓,给一个大男人剪...不太好。
女忌讳摸脚,男忌讳摸头。
中午要回去时,一直沉默的小虎子突然叽叽歪歪起来,大概看出小姨对突然出现的便宜爹过于关注,便悄悄抱住小姨的大腿,往上爬。
戴宗山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便宜儿子,伸出手,“过来,我左手抱你。”
小家伙只记得有个便宜爹,但并不亲近,能想象以前戴宗山对他也不怎么亲近。说来这得怪亲爹顾言卿,当你的儿子还指望别人的抚养费生活时,你就不能在孩子耳朵里再灌输仇恨。相反,你难道不应该让孩子对一个出真金白银的后爹充满感激么?像戴宗山这样的人,对林伯、陶伯、吴妈等人,尚且照顾有加,对前妻的儿子,又是自己花钱养大的,他就不想有个良性互动、一心养个白眼狼?
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安伊是死在戴宗山的算计中?难道不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起码现在安娜更倾向江云柚的话:太巧,赶上了。
但小虎子就是揪着小姨的裙子躲在后面,辟开便宜爹的目光,还是翘着小脚要抱一下。安那只好抱了他。戴宗山不忍心看着瘦弱的安娜抱着孩子在眼前晃,就捉了一只蝉,总算把小家伙哄了下来,然后他牵了安娜的手,安娜牵了孩子的手,孩子另一只手拿着鸣蝉,一家人才总算又回到家里。
中午,小院寂静,孩子在门口玩蝉,戴宗山在门槛上坐着,身后安娜在做饭。他目光闲适,忽然意识到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具禅意的幸福情景:安宁的生活,安静的女人和孩子,自己的内心也很宁 静,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连中午细碎树叶后面的阳光也蒙了一层诗意。
安娜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时光,爱情弥漫在周身,爱意是他时不时投来的温暖关注目光。她一点也不想别的,所谓纸醉金迷,所谓大都市的繁华,都抛在了脑后,她只想眼前和眼下拥有有的,只想和最爱的男人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
午餐后,这个男人没心思午睡,叫小虎子把洗干净的碗拿过来一只,他也想剪头发。
安娜就笑话他,“你不适合剪茶碗头,那都是为了省钱剪着玩的。”
成年人剪成那样,很像二傻子。
“我也想省钱。”这个男人忽然像小孩子,就想让女人一双纤细柔软的手也摆弄自己的头发。剪成什么样,他才不在意,这年月连命都不保,谁还有心思看你的发型?
作者有话要说:①:三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天涯歌女》。
第53章 恩爱2
好吧, 安娜就拿起钝剪刀,仔细给他剪了一圈,也没用扣碗, 尽量往短处剪就是了。
小虎子突然殷勤地端来镜子, 让便宜爹照照。
便宜爹就看了一眼, 便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好看,又有什么要紧, 关键是一双温柔的手在很认真地给自己修剪, 那就按她的审美,剪成什么样,他都认。
安娜觉得自己眼高手低了,剪裁衣服还挺在行,怎么剪起头发来,就瓜田似的, 一个窝一个窝的,头发的颜色都显得不一样了。
不过还好, 男人没那么多事。他的头发被她摆弄得实在没眼看了, 就说了声, “行了, 洗洗吧。”
她帮男人把头洗了洗, 就看他顶着个瓜皮脑袋屋里屋外晃了。
照镜子?绝对不照。一直保持着心里的自我感觉良好最重要。
连小虎子都看呆了, 心说小姨你怎么回事?不喜欢我便宜爹了?
安娜背过身就想笑,真的感激他的心理强大,不在意。
其实她越在意, 越不会剪了。
晚上,安娜新认识的邻居好友来了,那中年女子带来了一些瓜果,也没多停留,便很有眼色地把小第三者小虎子带走了。小虎子本不愿跟她走,但她的儿子是小虎子最好的玩伴,说晚上出去捉蝉宝宝,明天能炸着吃。小虎子才好奇地跟着去了。
小小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安娜过去,轻轻给戴宗山做脑部按摩,捶肩。戴宗山把她牵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两人凝视中,时光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你以后不要给成年男人剪头发。”他突然说了一句。
安娜也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亲了他一下,“有事要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