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201住户(2)
过了这白大爷的茶铺子,再走一小段路就出雨水巷。要说这雨水巷也是个城市里少见的地儿,在老城区最西边,路况交错复杂,开导航都不一定能找来。
这里虽比不得其他地方繁华,霓虹灯铺满整个街道,但住户都是闲散过着,生活平静安稳。
俞渊的店不远,出了这雨水巷,然后拐弯往一条专卖古玩字画的街走到底,这便算到了。
“啪嗒。”他掏出钥匙开了门。
锁是从前那种大别锁,这么多年都生锈了也没见换一把,整条街上除了他家古董店,人其他店都是防盗锁。
不过要说这古董店,还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从前么,倒也在江湖上有几分名气,后来老爷子去世,被他爹败了好一番,渐渐就没落了。
也不知是不是报应,古董店盛况不再,他爹不久后也患病去世。
于是当年还只有十七岁的俞渊就接手了古董店,一直是好死赖活地经营着。店面不大,东西也不多,但俞渊照顾得很仔细,毕竟他就剩这个店相依为命了。
如果可以,他能将店名写户口本上。
“俞哥,早。”胖狗乐呵呵地打招呼,跟回自己那狗窝似的大摇大摆,自由自在。
俞渊也回了句早,转头就又开始里里外外收拾忙活了。
胖狗颠着一身肥肉,吧唧一下坐那雕花木椅上了,瞅着认真擦拭古董瓶的俞渊说:“俞哥,你就真没想过卖了这店?”
没听到那人回话,他倒也不在意,砸吧砸吧嘴,又道:“就大半个月前那位马老板,他昨儿又来了一趟。”
胖狗顿了顿,朝着他比出手指:“这个数儿。”
俞渊抬了抬头,有点诧异。
胖狗嘿嘿一笑:“都够盘下俩店了。”
但其实俞渊诧异的不是他的出价,而是他昨天又来了。
在这街上有条大家都知晓的规矩,街尾那家俞氏老店,从来不会在九月十一开张。没人知道为什么,但自打那店存在起,延续到子孙一辈的俞渊手中,一直如此。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俞渊说着收好了帕子,往另一个椅子走去。
胖狗也不骗他,两人是打小就认识的交情,于是他一五一十道:“说是还要买下你这些老古董一起。”
俞渊坐了下来,将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口才说:“疯了。”
可不是疯了?那些东西,哪能值上那么多,都是小物件儿,年代又新。
胖狗不以为然,望天道:“你甭管他疯没疯,要这事儿落我头上,我指定能笑疯,那马老板可不就是人傻钱多嘛。”
俞渊盯着杯子看了几秒钟,保温杯里泡的枸杞,他这人做事向来规矩自律,分外重视身体,自打从十八岁成年,这茶就没离过身。
临了一口茶又舒舒坦坦进了胃,他盖好杯盖,往木几上一放,轻飘飘俩字儿:“不卖。”
胖狗是真想不明白,这种好事都不要?他幽幽叹了口气,拿出另外一套说辞:“俞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老爷子留下的东西。可人都走了多少年了,要说你往全国开连锁店也就算了——”
谁他娘古董店还开成连锁店的?
他顿了顿,自觉有些不妥当,又说:“况且这店现在就吊着口气,跟棺材铺有什么两样。”
完了他还分神想,好歹人棺材铺一个月里也能做几单买卖吧,这古董店是几个月都进不了一笔账。
回过神来他飞快解释:“当然,我也不是说咱这地儿装死人,能有俞哥坐镇,咱这地头就是神仙住的天庭!”
天庭?这就一杂货铺吧,格局布置都是老爷子多少年前弄的了。
俞渊侧脸看了一下,两人就坐在进店右手边的地方,头顶是一窗户,是那种雕花双开扇的,确实旧,但透着几分古朴厚重。
他道:“普通人家好歹还有条看门狗,你得了空也来我这天庭守门吧。”
胖狗瘪嘴,心说,我怎么着也得算个天蓬元帅啊。
这时有人进了门来,俞渊起身迎客。来人微微逆光,只有那标志性的鸭舌帽。
“阮小姐?”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阮四清抬眼,依然是回了个嗯字。
胖狗一瞧,嗨,是熟人,他赶快起来,笑着让人坐 。但见阮四清摇了摇头,他便悻悻地收回了手。
“有点事。”阮四清说。
俞渊点头。
“租一下车。”
胖狗愣住,握拳咳了一声:“咱是正经挂牌古董店,又不是租车行。”俞渊看他一眼,皱眉问:“什么车?”
帽檐下那双眼睛眸色很浅,似乎影影绰绰的:“自行车。”
他有一辆自行车,也是老旧的款,只是很久没用过了,就放在楼下车棚里。
“租两个小时。”她说话语气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