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没逃跑啊。”柳元走近，跟着坐在影子里。

李默抬眼确认了一下柳元的友善，便实话实说，“想跑来着，怕疼。不想挨打。”

“想跑还不跑？你跑了的话我肯定不会真的追。”柳元不忍心见李默这样的人落难。

“你的属下既没绑我，又特意带我去换了身衣服，才来天权阁。我就想着事情可能有转机。”

“什么转机？我吩咐林维干这些，还不是为了方便你逃跑？难道要你裸奔？”柳元翻了个白眼。

“我在国师府悟道十二年，断了，有点舍不得。”

“不会断啊。你不是有个师兄弟，出府发展去了嘛。天下又不只有国师府可以悟道，你天赋好，悟性高，去哪都如鱼得水。”

“别的地方，容不下我贱奴的身份。”李默垂头。

“国师府就容得下？”

李默慢慢抬头，真诚地看着柳元，“如果你容不下我，你就不会坐在这里和和气气地跟我说话了。”

“我？我怎么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坐在这跟你说话，是因为你以前偷偷帮过我找了不少学习资料，我才能只学两个月就继任国师之位。不想恩将仇报而已。”柳元不喜欢麻烦，磕磕巴巴地撇清关系，搜肠刮肚地把烫手山芋往外推。

“我要是留下，可以继续帮你找学习资料。甚至还可以帮你答疑解惑。而且我也自知，自己的身份不配当国师，不会觊觎你的宝座。还有齐家公子，虽然聪慧好学，但是是你的正夫，我也不会僭越礼数。”

“所以如果不是我的正夫，你就要动心思了？”柳元心中响铃大作。

“齐公子那么优秀，谁会不心动。何况今天我多有冒犯，当然要对他负责。只可惜，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有了光影的庇护，坐在暗处的李默难得打开心门，心底想法，倾诉而出。

“你想跟我抢男人！”柳元“腾”地一下站起，左手叉腰，右手指窗户，“你走，我容不下你，你再也别回来，回来别怪我不客气。”

李默仰头看着站起来炸毛的柳元，轻笑了一声，坐着没动。

“你笑什么！”现在柳元眼中，李默头顶就明晃晃地标着“情敌”二字。

“你这么紧张齐公子，为什么要让他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为什么要任由下人议论他，诋毁他，说风凉话，为什么厨娘和后勤总管都可以为难他，为什么那天百姓围住国师府的时候，你选择用幻咒把他变美，而不是站在他身边帮他正名？你想给他国师正夫应有的待遇，只是怕落得欺负房里人的坏名声，只是为了维护国师家事和谐的好形象！”李默坐着，所说的话却如泰山高，压得柳元喘不过气来。

“我……”柳元想辩解什么，嘴巴几张几合，却没有说出话来。

“你就不怕我抓你去见官！”柳元有点恼羞成怒。

“嗯，如果你不想帮我留在国师府，就抓我去见官吧。还可以立威做表率。”暗影里，李默的表情让柳元看不清。

柳元一个深呼吸，皱了皱眉头，察觉到有些不对。

“你故意激我？”柳元试探着问。

李默笑了。“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聪明人还真是瞒不过。嗯，你不忍心把我送出去，所以叫我自己逃。可是如果我激你，你再把我送出去，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笑话，我怎么会有负罪感！我最多就是有点惋惜……好吧，我的确不想把你送官。官府抓到逃跑的贱奴，就没有轻饶的。尤其是你这么一说之后，我可能真的会愧疚。所以你就不能自己逃嘛！”柳元纠结，边嘀咕边来回踱步。

沉默。

李默出神，似乎在思索什么。柳元也没有拍板定论，天权阁里只听得到她踱步的声音。

“国师大人，贱奴有一不情之请。”柳元烦乱的思絮被这句话打断，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却发现李默不知何时，已经朝向她跪倒，额头触地。

柳元有预感，大概猜得到她要请求什么，眯眼深思。

李默见没有回答，兀自开口道，“贱奴愿奉国师大人为主人，生生世世，永不背叛。”

“贱奴有些积蓄，愿尽数交给主人，劳烦您移步旧主府邸，买下贱奴的契约。如若事成，主人恩德，绝不敢忘。脏活累活，任您安排，丝毫不满，任您处置，您随意打骂，都是贱奴的荣幸。只求……”李默停顿。

昔日最高等级的学徒，今日伏在脚边说出这些话。曾经沧海难为水，若可以做人上之人，谁又愿意贱如尘埃？想必李默此时心里五味陈杂吧。柳元严肃起来，权衡利弊，思路飞转。

稍后，略叹了口气，切换身份，用高高在上的语气，“你有什么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