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蒙郎(153)
直走来荷池边上,凌宋儿却远远望见两个人影迎面而来。回宫三日,除了忧心小妹病情。她却试想过好几回和这人相见的场景。
她离开建安之时,史尔元不过从二品尚书,和外公正一品,相差整整三级。如今已然成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踏着外公的血肉上的位。不光是她,凌昀自幼是韩默的门下底子,诗书礼仪,都是韩默教的。昨日夜里来看见玉儿之时,也和她说过。难以咽的下这口气。
今日晌午凌扩来慧安宫中之时,却还先和凌昀吵了一架。史尔元谋害朝廷命官,敌国面前求荣。凌昀就着陈渊一事,又参了史尔元一本。却是被凌扩骂了一顿,说他心无权势大局,只顾一己私怨。
蒙哥儿只忽觉身边的人不太对劲,神色举止似是都变了个人。他忙伸手拉着她的袖口,却是被她一把甩了开。只见她瘦弱的身子,上前直拦住了来人去路。“史丞相,这么晚还进宫,面子大了。”
史尔元一早也见得对面是凌宋儿,忙悠哉行了君臣礼,“臣,拜见长公主。”
“皇上晚上批阅奏折,臣是特地来辅佐,替皇上分忧。”
“不想如今史相已然要帮着父皇批阅奏折了。”
“还真是得父皇重用。”
史尔元听出来几分嘲讽用意,面上却和善微笑,“公主可是误会臣了。这几日奏折多,皇上政务繁忙,方才宣臣进宫的作陪。”
“哦,臣想起来了。”
“可是早前陈渊的事情,公主还在记恨?”
“那陈渊早前确是臣举荐给皇上的,只是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臣也丝毫不知。他和亲送亲不利,又扣留大蒙书信,逼宫鹤庆宫,十恶不赦。皇上已经将人交给大理寺了。不日审查彻办了,给公主解气。也才好安定朝中人心。”
“臣,定是不会包庇的。”
凌宋儿嗤笑了声,他史尔元不过折了只脚指头,外公却是赔上了性命。“史相,果然英明公正,乃朝中表率。”
史尔元再是一拜,“公主过奖了,这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说着,又看向一旁蒙哥儿,“这位,必定是我朝大驸马了。果然,气宇轩昂。公主好福气。”
蒙哥儿知道凌宋儿不喜,便也没打算作礼。
史尔元见得他这般硬气,只再含笑而拜,“臣还赶着去养心殿。便就要与公主和驸马道别了。”
说完,挺直了腰杆,带着一旁随从和小太监从凌宋儿一行身边擦了过去。
只那随从,肤色黝黑,五官挺立,身材魁梧。走过蒙哥儿身边,却故意抬手一掌,寻着他胸前来。
蒙哥儿反应得及,交手数招,将人挡了回去。凌宋儿忙来扶着蒙哥儿,对着那随从斥责道,“这还是在宫闱之中,驸马还有伤,你这是做什么?”
史尔元驻足回眸,望着一旁随从,“贺永,你这是做什么?还不给公主驸马赔罪。”
随从这才拱手一拜,“贺勇早闻大驸马战场上的名声,习武之人,不过是想和驸马请教两招。驸马该不会介意。”
蒙哥儿只淡淡答:“赐教了,请。”
话完,拉着凌宋儿走开了。
等走远,蒙哥儿方才放开她的手腕儿来,“你心中不平,我知道,该也要从长计议。”
“今日这般和他冲撞,招来祸事,怕是不知。”
“你们汉话不是还有句话叫,打草惊蛇。可是都不记得了。”
“外公对我甚好,又是太子哥哥的太傅…母亲去了两年,我虽是父皇长女,可伴君如伴虎。”
“唯有外公在身边,尝尝提点告诫。如今…”她说着几分动了情,眼底氤氲,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我都知道。”蒙哥儿拍着她后背,“可你不得这般心急了。乱了自己方寸,恐是还害了你兄长。”
“嗯。”凌宋儿缩了缩鼻子,在他怀中抬眸,却见着他脸色堪忧。再也顾不得宫中言辞,直来扶着他,“方才他那随从可是伤着你了?”
“没有…不过是动了些气力…”他说来气息不稳。“早些回去,让恩和看看。”
一路出来了安庆门。早晨送蒙哥儿来的马车还侯在门外。
凌宋儿念着他身子,不舍却又放不下宫中小妹。只好交代着,“不许喝酒,得听恩和的话,好好吃药。等我明日一早,请了父皇,再带着玉儿一道儿来看你。”
“好…”蒙哥儿边答应着,边抬手从她头上取下来一只珠钗,“这留与我,夜里好做做念想,你回去吧。”
凌宋儿这才扶着他上了马车,见他捂着胸口模样,心中碎碎难平。却也只好合上车门,嘱咐着驾马小厮,“驸马身上有伤,马车你驾得稳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