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64)
阮呦有些犹豫,这是她们占了大便宜才是,“设计花样都不是难事,只是以我和义母做衣裳的速度,做不出来多少件。”
其余都不是难的,难的是苏绣这方面。
“我知道苏绣这门手艺不能外传,我这有个法子,”谢娉婷笑着道,“我会让管家四下游历去寻那些刺绣手艺好又有天赋的人来,只不过要费些时间精力,等人回来了就签死契,届时就由陈伯母费些心思教授。”
“好呦呦,你可一定要帮我。”谢娉婷拽着她的手摇摇晃晃。
这样大的事阮呦没法拿主意,“这样我得和义母商量后才行。”
“行,那姐姐就等着你的消息”谢娉婷笑起来,又问,“你身子好利索了?”
阮呦点头。
“那咱们一块出去转转吧,你来了燕京就一直闷在屋子里,还没好好看过燕京呢,这儿可比汴城繁华多了,”谢娉婷求着阮呦,见她不为所动,便耍赖,“就当陪陪姐姐。”
阮呦心软了,只好点头同意。
这些天娘不让她出去,她也不想出去,她怕又碰上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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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戏楼里,戏台子上衣着华丽的伶人咿咿呀呀对着戏,台下的人看得热闹,有人跟着台上哼着曲,头跟着胡乐一摇一晃。
二楼厢房里,坐着两道身影。
一朱红,一白。
另几人戴着刀站在里面,身姿挺拔,站得笔直,穿着华丽的烫金飞鱼服隐匿暗处,或吊儿郎当地贴着墙根,或斜靠在房梁上,把玩着绣春刀。
厢房内静谧无声,同嘈杂欢闹的外面如同两个世界。
图晏抬眸,看了一眼陆长寅,他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杯,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杯壁,半垂眼帘。
似在等什么。
戏曲作毕,隔房里忽然传过来声音:
“陆长寅那狗贼其人太甚,吴詹士为人正直,忠诚良将一生,竟然惨遭奸人所害——”有人悲愤出声,激愤之下口不择言,声音哽咽悲痛,在诉求不公。
“霍兄慎言!祸从口出。”
“我尚未出仕,他难道还有借口污蔑我也勾结王党!”
“霍兄——”劝说之人似无奈。
“有何所惧?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罢了,等陛下厌弃之时,愚兄定然第一个取他狗头!”
图晏看向陆长寅,见他不动声色,眉间倨傲,有几分嘲弄之意。
他根本没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大人?”有人请示。
陆长寅垂着眸,声音不紧不慢,“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是。”锦衣卫颔首。
话音刚落,对面声音又传过来,“听说前几日有个女子拦那狗贼的马,他倒是好艳遇,那女子也是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不说,竟然看上那狗贼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咚”的一声,茶杯搁在案几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厢房里的人心神一凛,旁边的厢房里仍旧喋喋不休。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磁沉的嗓音,“王党余孽,砍了。”
话音一落,隔房响起尖锐的惨叫声并刀没进脖子发出的钝声,楼下的戏曲正到高潮处,客人抚掌喝彩,接连不断的叫好声热烈的声音盖过那瘆人的尖叫。
陆长寅嘴角牵起弧度,目光移向下方的戏台,目光忽然微滞。
阮呦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行动之间,玲珑有致的身子若隐若现,宽大的帽沿上镶着白白的兔毛,称得她越发唇红齿白,乌鸦鸦地青丝上簪着银步摇,她侧着脸看着身边的人抿着唇笑,梨涡浅浅。
图晏忽然出声,“大人,胡榕乔装成了一个商人,跟在她们身后进来的。”
“大人,要动手么?”倚在房梁上的赵乾抽出绣春刀,牵起嘴角,目光盯在刚刚踏进门开的三人。
瞧见前面两个小姑娘,他愣了愣,这不是那日拦大人马的小姑娘?
那张脸他可忘不了。
“等一等。”陆长寅轻咬舌尖,半垂眼睑,“找人封锁戏楼,这里不止胡榕一人。”
“是。”赵乾颔首,轻悄悄地摸出去。
陆长寅伸手解开衣襟,褪去衣裳,又戴上斗笠起身出去。
几人困惑地看着他向楼下移步而去。
图晏明白什么,只摇了摇头。
阮呦才进戏楼就被人拦了,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去路,男人戴着斗笠,黑纱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容貌。
他很高,微微俯下身。
阮呦仰头看他,微凉的呼吸打在耳畔,他压低了声音,“小姑娘。”
“锦衣卫办案,速速离去。”
嗓音磁沉微哑,如同什么在勾着阮呦的耳膜,格外撩人。
陆长寅盯着那小巧白皙的耳坠,喉结滚了滚,眸中染上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