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119)
“娘就说了, 大雪天的别往外头跑,咱现在也不是急着用钱,把身子冻坏了多的银子都花出去了。”李氏嘴里责备着阮呦, 手触摸到阮呦冰凉的手指时却又心疼,“快进屋里去烤烤火暖和一会儿。”
阮呦抿着唇,“欸”了一声进去。
堂屋里烤着炭火, 暖融融的热气将周身的雪花融化,阮爹在火盆前编着细竹条,见她来了, 笑眯眯的让她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呦呦吃地瓜。”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从火盆里捡出两个大个子的烤红薯, 用刀剥开,弄得干干净净的放在木碗里递给阮呦。
阮呦握着小勺子,看着弄得干干净净的地瓜, 她大口了吃了几勺,半眯着眼睛。
“甜不甜?”阮爹抬头问她。
“甜的,”阮呦弯眸点头,撒娇道,“爹爹烤的红薯最好吃了。”
以前在凤阳村里,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阮家就会去地边和山脚处捡红薯烤来吃,这东西口感软绵绵的,味道又甘甜,还能饱肚子,小时候是她最喜欢吃的。
阮爹高兴了,挠着头憨厚的笑了几声又埋下头,编着竹条,“呦呦喜欢吃,爹下回还给你烤。”
“嗯。”阮呦点头,看着忙碌的家人,轻轻吸了吸鼻尖。先前的残留的那点不安烟消云散。她盯着软糯的木薯泥,脑海里又闪过方才的画面。
阿奴哥哥的一个指令就能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们动作整齐划一,定人生死也不过一念之间。
阿奴哥哥那样的人,好像……好像和她们这样的平凡普通的农家有些格格不入。
“爹爹在做什么?”她叹了口气,看着阮爹。
“这不是还有几日就除夕了?这段时间咱们都不出去做生意了,寻思着过年也是个大花销就打算在家里做了吃食到时候让那些订了吃食的人家来取,爹爹做些木篓子和木桶好装那些吃食。”阮爹道。
阮呦闻言,蹙了眉,“来订的人不少吧?爹爹和娘别太累了。”
“欸,不累。我们都省得的,忙过这两天就不忙了。”阮爹应声。
阮呦吃了一个木薯就觉得肚子饱了,转身去了陈娘子那做针线。
这段日子阮呦和陈娘子已经设计了不下三十种不同样式,陈娘子也很忙,还要去工坊教谢娉婷买回来的女工苏绣。
等再过一月,铺子就会开张,时间紧迫得很。
外面还在飘着雪,窗户支开了些,光照进来,阮呦和陈娘子缩在炕上做着针线,累了就休息一会吃些点心聊聊天,倒是很惬意。
等到了饭点,陈娘子才从木箱里取出套衣裳。上身是桃红色的小袄,袖口和领边绣着一圈兔毛,小袄两个荷包出用棕色和大红色配着明黄色绣着一簇簇互相缠绕的木槿花,下身配的是一条豆沙色襦裙。
都是重工刺绣,得花小半个月才能做出来。
衣裳颜色很艳丽,颜色搭配也很大胆,若是旁人穿,穿不好要么显得俗气,要么显得太妖艳。但阮呦肤色白,穿上这件衣裳不俗,反而多了几分三月桃花的娇柔,略失血色的脸颊也多了几分气色。
她眉眼精致柔和,杏眸清澈,不会显得风尘艳俗,一切都恰到好处。
陈娘子看着换上新衣的阮呦,眼底满意。
那腰带上绣着喜鹊和梅树,如同一副花鸟画,栩栩如生,勾勒出阮呦纤细的腰身。
阮呦脸颊微红,微躬着身子出来。
陈娘子拍了一下她的背,“身子挺直些,女儿家可不能驼背,仪态不好看上去就不好看。”
“义母。”阮呦有些害羞。
陈娘子却看着她笑,目光落在她的胸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世上不知道多少人去求秘方,到你这还藏着掖着。”
“这是姑娘家的优势,呦呦日后不要含胸走路,不然背驼了可没人要。”
阮呦低低应声,手指触摸着光滑的精锻面,眼眶发热。
“谢谢义母。”
这料子是珠光锦缎,一匹不下五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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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国子监沐休,阮雲回来了。
阮家正好将所有的事都忙完了,都打算好好放松放松。
叶高几家和谢家都派人送了年礼过来,满堂堂的一辆马车拉过来,堆在阮家院子里,街坊邻居都看得满眼羡慕。
阮家也送了回礼出去,不但有收礼的几家,还有山长和徐太医府,就连街坊邻居也送了,收到礼的人都喜笑颜开的说了几句吉祥话。
燕京很快热闹起来。街道上摆满了花灯,兔子样的,圆形的,扇行的,千奇百怪。到了夜里,百姓们都会出来观看,街道上灯火通明,叫卖声四起,热闹非凡。
除夕前夜才是真正的灯会,夜里李氏做了烫锅,铁盆里装着熬得浓稠的骨头汤,放在炭火上煨着,还熟了辣椒油放进去,切得整整齐齐的食材都摆在大圆桌上,用筷子夹着烫熟了沾着酱料吃,鲜香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