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还没说什么,小人儿把食指放到嘴边, 弯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道,“就今天一次,就一次可以吗?”
应如是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 其实平时让她坐在窗口也是为了自己照顾她方便, 但这次飞香港一共也就两个多小时,其实无所谓的, 倒是小姑娘脸上的表情, 是真的太可爱了。
她用指尖兜了兜她下巴, “当然可以。”
应如是把应棉朵换到外面的位置坐好, 系好安全带,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神一直在瞟隔壁位置。
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微阂着眼假寐的男人侧脸。
眉骨深, 鼻梁挺,嘴唇薄。
脸型刚毅,棱角分明。
他闭着眼,应如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以她这二十多年虽不丰富,但也不算贫瘠的阅人经验,这男人八成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主,而她家小姑娘平时并不喜欢见这样的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应如是刚要收回视线,男人却像是有所察觉一样,偏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应如是心道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这冷冰冰毫无温度的一眼冲人看过来,胆子稍小点的估计会被吓哭。
一旁的应棉朵,在看到男人扭头过来时,就像刚刚在候机厅里一样,扭着小身子抬手把应如是的眼一把给捂住了,随后自己又艰难的扭过去小脑袋看着男人嘟嘴道,“叔叔你不可以这样看我妈咪喔。”
应如是:“……”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的握住小姑娘的手拿下来,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小脑袋,“朵朵,不可以这样和叔叔说话,很不礼貌,要和叔叔道歉哦。”
小姑娘闻言,又鼓了鼓嘴巴,才不情不愿的看着男人说了句,“对不起叔叔。”
说完,小脸冲着男人,一脸认真的再次小声强调了一句,“但是你还是不可以这么凶凶的看我妈咪喔。”
应如是哭笑不得,掌心兜住应棉朵那一侧的小脸蛋,让她看着自己座位前的小电视,“朵朵自己挑卡通看。”随后她视线和男人对上,礼貌提了提嘴角,“抱歉先生。”
对方没回话,疏离冷淡目光在她脸上深看了眼,兀自收了视线靠在椅背上继续闭眼假寐。
应如是想着他刚刚那道目光,心悸了一瞬。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刚刚看她的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分明是…痛苦。
那眼神似曾相识。
似乎和昨天晚上在西甫,绾姨看她时的眼神很相似,可再仔细琢磨,却又不尽相同。
她收回视线,看了眼窗外。
夜空晦暗,无星无月,像一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网。
天空是一样的,可星月却不会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底。
*
山诣青觉得,自从自己遇见应如是,知道应棉朵是自己的女儿之后,他再看到像是晏停这样的小孩子时,似乎跟以前相比,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他们在他眼里,只有“患者”的身份,而他也只是个倾尽全力能够把“患者”治好的一个“医生”的角色而已。
可自从有了应棉朵,他再看到他们时,似乎多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感同”他们患病的难受,“身受”他们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小孩在发病治疗过程中的难受和心痛。
有了这种想法后,再想到一直以来陪同晏停检查,做手术之后的看护等等这一切琐碎的事不是家庭医生就是徐管家,从来没有见过晏澈的出现……
山诣青就更不能理解晏澈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柳锦瑟喜欢的。
……
*
察觉到晏停的脚步停下,惊讶的不止是陪同他一起朝山诣青办公室外走的家庭医生,连山诣青自己也轻扬了扬眉,眸子里略显诧异。
自一年前他因为柳锦瑟接下晏停这个病人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孩子的脸上有过什么表情。
连小孩子对于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遑论会有现在这种…堪称“欲言又止”的神色。
山诣青等了一会儿没看见他开口,把正打算看的刘美巧病例放下,看着晏停主动开口问,“停停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晏停闻言,把眼睫垂下,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斟酌。
半晌,他抬眸又看了眼山诣青,一语未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山诣青跟团队的人开完明天晚上刘美巧的手术会议,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回到香樟书苑洗过澡靠在床头才空出来一点时间看手机消息。
最先看到的是应如是她们母女两人下飞机到酒店后发过来的小视频,他看着凑到屏幕里说想他的肉嘟嘟小脸蛋,面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回了信息给她,等她回消息的空档,给柳锦瑟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