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千秋(49)
“因何故?”
她没有立即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少顷,才说道:“那日晨,我与沈毓章议过拆关之事后,望他能据实说出为何会被你激怒,他便对我和盘托出。
“我从未对你坦言过我出兵是为了什么。你曾问过我一次,当时我称是为报卓氏私仇,你也看似信了。然而你对沈毓章说的那些话,若不是清楚地知悉我所图究竟为何,若不是全然了解他有着与我相同的不甘与执念,又岂会那般容易地撕破他蓄意的伪装,以简单几句话便将他轻易激怒。
“而你既然早就知悉我为的不是报一己之私仇,就应该知道我所守的是什么,心中必定明白不论你能给我什么,我都绝不可能拱手将大平疆土让予你。
“你亦不可能寄望于利用我与云麟军。旁人或许以为你提兵相助别有所图,意在借我之力破关之后再寻机与我反目,吞据战果。但曾与你真正在沙场交锋七次的人,是我。
“谢淖之用兵,谋深而虑远,从来都是先审我之强弱,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宜利,胸怀必胜之策而后战,从未有过临机赴敌之举动。便是如此,你与我之过往交手亦曾败北三回。你又岂会自大地以为与我反目之后真能得胜?
“依你素来用兵之主张,若真要南掠大平疆土,从一开始便不会留我的命。如此,大平北境空虚,你发兵南犯,短时间内谁能挡得了你的道?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借我之力,图那只有五六成胜算的结果。”
这一席话卓少炎讲得不快,故而耗费了一些时间。
待她讲完时,二人的眼睛已适应了这黑暗。
戚炳靖看向她,她并未回视,但那一双平日里看起来英气十足的眉眼此时被夜色勾勒得柔和了许多。
他按她所说的想到了那一日。那一日的傍晚,晚风穿堂而过,他醒来时,正对上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模样。
而亦是自那一日起,她与他相处时便慢慢地有了自细微处的变化。
停顿少许,卓少炎继续说道:“你刻意对沈毓章说那些话,是因你知其必会被传入我耳中。你想让我自己想透,若我想透了,遇事便不会轻易受人挑拨。若我没想透,你早晚会与我一战。你担着这一战的风险,是想要看一看,我究竟是不是一个无情背义之人,我究竟有没有心。”
她没有问他,她说的对或不对。
但她最后的这几句,如火苗细细地燎过他的肺腑,逼得他沉声应道:“嗯。”
暗色中,卓少炎轻轻笑了。
然后她伸手,将油灯重新点燃。
乍亮的光芒激得她微眯了一下眼,但很快地,她在光亮中抬头看向他,明眸映着火光,一如当初晋营相见,美得令他挪不开眼。
她说:“晋历建初十六年,你受封鄂王。册礼既行,大晋先帝曾经问你,想要讨个什么样的女人做王妃。当初长宁大长公主讲过半句,事后你又补了半句。但是今夜,我想要听一听,你的真话。”
戚炳靖看着她的眼,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慢慢地笑了一下,回答她:“不求貌美,但求才智当与南朝卓少疆一般。”
第24章 贰拾肆
她以十分的通彻透辟换来了他十分的从容坦荡,卓少炎再度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戚炳靖则泰然问说:“还想要听什么?”
他以更直接的方式来应对她的直接。
她闻此,投向他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调侃:“看你还想说些什么。”
他接着她的目光,牵动了一下嘴角,道:“很多。”
虽言很多,然二人却皆未再言。
今夜已说了足够多,二人之间的气氛又足够好,仿佛此刻若有谁再多说半句,便会将这足够美的夜不小心捅破。
被他凝视着,卓少炎站起身,走至他身前。
然后她伸出手,极轻地撩过他的耳垂,落在了他的肩头。
被她以指尖擦撩的地方如被放了一把火,轻而易举将她还想要听的同他还想要说的话统统烧成灰烬。
戚炳靖的脸色黯了黯。
他扭过头,咬住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扯下来,然后将她的指尖含入口中,以舌轻戏。
她的眼睛瞬时浮起一层水雾,目光变得软如细钩,勾得他扬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中。
她就势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粗暴地解除二人衣甲的时候,衔咬着他的嘴唇、耳朵、喉结,一点一点地将火添得更烈。
他的声音被她成功得烧得滚烫,反过来将她耳垂也烧得通红:“想要我怎么弄?”
她昂起头,被他手下的动作拨得难耐,遂用力地掐着他的肩背,喘着气答:“……你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