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是翠屏,这让她差点没活活的失望死。
翠屏劝她早点休息,一觉醒过来,神智清明,对待问题自然也就能够想出法子了。她答应着,然而又有点不甘心,还希冀着厉紫廷或许会在夜里消气,想要探望自己。
磨磨蹭蹭的熬到半夜,她上了床,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上午,以十一点钟为界限,如果过了十一点钟,他还不来见自己,那自己就厚着脸皮找上门去,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吃午饭。他那个人虽然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性子,但是她有自信能软化他。况且他哪能真记她的仇呢?她那回抽了他一个嘴巴子,他不是都没生气?
昏昏沉沉的,她入了梦,恍恍惚惚的就感觉天亮了,有人推门进了来,正是厉紫廷。他要笑不笑的侧身对着她,故意抬头看那靠墙的博物架子,不肯瞧她。她也绷着劲儿不理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着急,因为自己睡了一夜,在枕头上滚得头发乱蓬蓬,躺着倒也罢了,坐起来头大如斗,一定笑死人。再回想自己和他昨天的那一吵,她也感觉吵得无聊可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男小女,这么大的人了,还吵,真是不像话。
“往后可再不这么干了。”她自己告诉自己:“吵多了也是要伤感情的。既然他先来了,那我等会儿也服个软,我跟他好好的说。三弟弟不见就不见吧,为了个外人吵架,多不值得。”
想到这里,她正要窃笑,不料忽有一双手奋力摇晃了她。大惊之下她睁了眼,看到了翠屏的脸。
翠屏气喘吁吁的带着寒气,劈头便叫:“大小姐不好了,厉司令走了!”
她莫名其妙的坐了起来:“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还是刚才看门的老王过来告诉我的,他本想先去告诉老爷,可老爷一直睡着没起,他才找到了咱们这儿。厉司令天没亮就走了,他们全走了!”
万家凰推开翠屏,一步就下了床。翠屏见她直冲向门口,慌忙跟了两步,随即又停下来,摘下一条斗篷赶上去给她披了上。
她一手拢住斗篷前襟,一手一掀门帘,风一样的出了卧室。穿过客厅一推房门,她被漫天风雪扑得向后一仰。
夜里变天了,门外成了个风雪交加的世界。
她向前弓了腰,顶着风雪小跑了出去。经过了那道小月亮门,她先进了厉紫廷的屋子——屋子里头,一尘不染,厉紫廷刚来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恢复成了什么样。
停下来愣了愣,她转身又进了旁边的卧室,迎面就见那靠墙的床上,棉被枕头叠得整齐,床单也是抚得不见一丝皱褶。扭头再看窗前的小桌,桌上赫然摆着一只崭新信封。
她走过去将信封拿起来打了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笺和几张票子。手指颤抖着展开了信笺,她认出了厉紫廷的笔迹。
厉紫廷在信的开头,称她为“万小姐”,这样客套的称呼让她心中一惊,及至往下读去,她那满心的惊,转化成了满怀的冷。
“万小姐: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昨日争吵过后,我思索良多,夜不能寐。在你我恋爱之时,我们只讲感情,并未考虑过其它。如今谈到婚姻了,才知道你我之间分歧悬殊,并非感情可以弥消。为了避免你我关系沦落到不堪的境地,我愿主动退出。
未能当面向万先生辞行,是我失礼,请你代我向万先生转达歉意。
祝你幸福。
兄 紫廷”
她捏着信笺,手抖得信笺哗哗直响,忽然低头又去看了那几张票子,她发现那是三家银行的支票,总额加起来是十一万元。
“他这是……这是……”她想对翠屏说话,可是发现自己不仅手抖,口舌也不听了使唤,竟然要打结巴:“这是……和我散了?”
翠屏早伸头将那封信浏览了一遍,这时就也怔怔的看了她:“是……吧。”
“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带出了哭腔:“他是不是故意整治我呢?我不过是吵架时说了他几句,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世上哪有这么说不得碰不得的人?这也叫男子汉?我呸!”
“呸”过之后,她把信和支票狠狠往桌上一掼:“他爱走就走,难道我不嫁他就活不成了?”
然后她一转身冲了出去。翠屏见势不妙,也不追她,而是三下两下的收拾起了桌上那点东西,跑出门找老爷去了。
照理来说,小姐的丫头,没有往老爷卧室里硬闯的道理。但翠屏这回也是急了眼,她凭着一腔孤勇,硬把万里遥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万里遥被她拽懵了,愣眉愣眼的看她。到了这个时候,翠屏也忍不住了自己的眼泪:“老爷,您快来做做主吧!小姐昨天和厉司令吵架,把厉司令给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