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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宴(7)

作者:Doings 阅读记录

她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怎样危急的情况,高声向秦歌求救。秦歌不知睡得怎么熟了,在扰动中翻了个身,却将脸面朝车壁,彻底沉寂下去。

舒意的喉咙似有火龙摆尾,声音越烧越哑,渐渐发不出一丝声响来,只好去够放在桌板上的手机。就在这时火车一个猛晃,水杯溅出一捧滚烫的水,直洒她的手背。

她一惊,手机也被甩落在地。

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她喘着气倒回床上,捂着肚子渐渐蜷缩成一团。

小的时候她曾掉进西江的大河里,自此落下病根,每逢生理期第一天都会走一次鬼门关,连医生都说她是平生所见少有的凶险特例,动辄关系生死。哪怕经由蒋晚提醒,她已经想好应对之策,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她咬紧牙关,手背抵在车壁上,伴着火车有节奏的晃动,一下一下磕碰车壁,以期旁边包厢的贺秋冬和江远骐能听到她的求救声。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隔壁有移门被拉开的响动,脚步声在门外交错,却始终没有停留。

舒意的心伴随着意识的模糊越来越凉。

就在她几乎堕入黑暗之际,一道光从门缝射进来。男人步伐轻若拂尘,微不可闻,只有满身的馨香能证明他的存在。

温凉适宜的手落到她的额头上,让她恍惚想起数百年前的一双手,也是这样贴住她的面额,喃喃低语着什么。

那样的场景远到只能存在梦境里,说给谁也不会相信,可她却无比坚信,那就是她的前世。

交错的光影,黑白的船坞,墙头的杏花,叽叽喳喳的雀鸟,女孩子娇笑的声音,时光刷刷往前走,忽而回到当下。

舒意张开嘴唇,吐出一口气,祝秋宴发现她贝齿含血,粉唇开裂,显然疼得魇住了。

他从包里取出磨散的药粉,兑水搅匀送到她唇边。她面颊发热,烧红如铁,勉力睁开一条缝,瞳孔仍涣散着,找不到焦点。

他忽而记起相机定格的一瞬间,被录入的良辰美景中,她的一双眼眸含着怎样让人心旌摇曳的传神。可此时此刻,他在里面只看到乌浓的黑。

好像墨盒被打翻,好像青天被遮掩,好像那云巅之上翻覆的风雨将落不落。

他的手覆下去,罩住她的眼睛。

“小姐。”唤不醒她,他头疼地想了一会儿,声音更显醇厚温雅,“小姐姐,快醒醒。”

她仍旧不醒,仍在梦魇中。祝秋宴还是第一次遇到女孩见血闹得这么凶,一时微蹙眉头,强行控住她的下颚,将药灌进去。只见她舌头胡乱搅动,推吐着药,不断呓语:“酥油、酥油。”

这药粉中确实有酥油的成分。

祝秋宴含唇一笑,洞悉她头脑清明,应该缓过来了。

这时的舒意,想起她曾同蒋晚说:“我幼时住在一个地方,常常看见酥油灯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我很想回到那里,那里或许才是我的家乡。”

蒋晚问她:“北京不好吗?”

她摇头:“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她的过去都葬在了西江。

舒意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床边围了一圈人,蒋晚哭着坐在床畔,冯今正低声哄她。秦歌靠门,将光掩去大半,剩下两个男孩坐在对面的下铺,也是一脸忧心。

见她醒来,蒋晚立刻抹了下通红的眼睛,佯装要打她:“你还知道醒,吓死我了!怎么叫都没有用,药也喂不进去,怎么回事嘛!”

舒意安慰她:“没事,挺过来就好了。”

蒋晚不是不知道她第一天的凶险,往常就算没有医护在身旁,也会随身带药,只要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据说是舒杨特地在江南寻访的一位老中医,专门为舒意配置的药粉。

药粉有时效性,每半年都会重新配一次,不过都是舒杨拿回家里,他们从没见过送药的人,舒意也追问过老中医的地址,不过都被舒杨搪塞过去了。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舒杨总有些事,不肯告诉她。

蒋晚气恼道:“虽说临时决定出行,准备仓促,但你一直都很细心的嘛,怎么会连这么要紧的事也忘了?不带药出门,你想我哭死吗?”

舒意不知在想什么,微微低着脑袋,没有说话。冯今见她唠叨个不停,忙来劝阻:“好了,小意刚醒,你让她歇歇。”

女孩子因为生理期不舒服,男孩子挤在一块帮不上手也觉尴尬。江远骐轻咳一声,提议先去餐车吃饭,回头给她们打包,贺秋冬和冯今寻求到脱身的法子,立刻蜂拥而散。

人一走,空气流通起来。舒意让蒋晚把移门敞开,窗户穿进风,前后相通,这才好受一些,脸颊的热度慢慢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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