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166)
“我不想对你好了——”
时鹿说完就跑了。
因为她知道,她不配了。
*
漫长的心理折磨之后,脑海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时鹿确实跟林择深所想的一样,决绝到连一点点的体温都不愿意施舍。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半个字来反驳。
谁让他,一开始要那么作践别人的心意呢,大言不惭编造谎局,还洋洋得意,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没想到,来临的会这样逆戏剧,这样迅猛。
回过神时,她已经跑得没影子了,周遭小年轻小兄弟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但是林择深倒像是卸下了浑身积压的重担,舒服地往沙发里一趟,什么马爹马哥他也顾不上了,他只想喝个烂醉,然后睡一觉。
因为他们之间,再无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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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独白,关于一些零零碎碎的回忆,出自林择深30时岁的日记本,当然,可以选择跳过不看,不过是一个而立之年老男人一段羞嗒嗒潦草的心情笔记。
[12.15阴天心情一般,时小姐回娘家去了]
开头省略一大段关于宝贝回娘家看大舅子的不开心。
....
那天,我记得是个大艳阳,天挺热的。
我得知马哥,也就是这一块儿的老黑要来照顾生意,上午啥事没干提前就跑去了‘森’bar,饭跟老聂一起吃的脆皮鸡外卖,一边吃一边听他口若悬河谈着年轻时做的蠢事,还有北区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纠葛,大概是我跟时鹿待久了,难免也变得好心,顺口又帮他前妻说了大段大段的好话。
饭很快就吃完了,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客人,我闲来无事,陪他们一块儿打了几转。
打着打着,不料我刚帮忙说话的老板前妻突然就来电话了,我当时以为是什么同样的罗里吧嗦琐事,顺手接了,谁料接听后是让我六神无主,顿时方寸大乱的消息。
“时丫头找你来了。”
那时一瞬间我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但是冷静下来后,我说了句:“送她走。”
(后来前妻小姐问我那时候是不是故意装逼,我表示无语,即便到如今我也不承认那时是装逼,为什么要质疑一个成熟男人的深思熟虑,难道带她走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
不过遗憾,我就是口是心非呢。
如愿,我跑了出来,在地下通道口满是灰尘的昏暗角落里,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姑娘。
我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下回看你还敢不敢惹我,臭丫头。
她那时候真的好容易哭啊,不哭还好,一哭就他娘的停不下来,我不得不提一下那只湿濡濡的袖子了,防晒衣的质量确实很好,不渗水。
我当时想着,她小脸这么被盐水泡着,终归是不太好,可是她倔啊,就是不肯抬起头。
喏,没法子。
我就挨着她,就这么干巴巴坐着。
干巴巴坐着没意思,我就开始瞎几把开始说话,还说挺多的,她难得一句都没反驳,安安静静做个倾听者。但是越说我越惶恐啊,越说我心里的不安就越多,那时我心里各种滋味都有,泛着苦。
紧接着又出现一个不速之客,他娘的是一个告密的小白脸,我心底的那股名为害怕的情绪彻底就被搅翻,点燃了。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居然亲口对她说出了那个秘密。
意料之内,她不信呢。
没法子,我只好给她看了我丑不拉几的身份证证件。
“小蠢蛋,看看我名字,再看看我,回去查一查,我真没骗你。”
她一直哭啊,抬起头还是哭,我猴急了,一张嘴又他娘的犯贱。
后来又罗里吧嗦一大堆,不谈了。
....
当年的我其实一直想要一辈子藏着这个秘密,绝对不让她知道。
但我知道,我就快要包不住了。
当欲望开始贪杯,当有第三个人企图涉足我们之间,并且蠢蠢欲动想要分享秘密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不是主动承认,那迎接我的将是再也回不了头的深渊。
那干脆不如,就告诉她吧。
要是等事态演变成我不可控制的局面之时,再用毫无说服力的话语去祈求她的谅解,那就真回不了头了。我不能有把握,她知道真相后,尤其是被‘那个人’告知后,还会还想如今这般的,回头找我。
我绝对是在做梦。
当年我23岁,23岁的我如此这般想着。
我们之间的来来往往的苦楚已经够多了,所以,我想悬崖勒马了,我想抓紧去弥补了。
不过说来惭愧,这一切,那时让我不按套路出牌,主动承认自己秘密的冲动,居然还都是拜那个第三个想要分享秘密的人所赐。
想来,属实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