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番外(27)
我这般没有规矩,阖宫上下却全都当自己眼盲一般,不仅协理六宫事务的贤妃不闻不问,就连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旧遣了姑姑日常问了问她那俩宝贝乖孙今日吃得香不香,顺便提了一句那泼猴已经绑好了送回训禽管了,让我出门不必时刻提着一挂香蕉钓猴子了。
我惊奇且疑惑,捏了几下自己的脸,确定自己并不是在梦里,感觉我这一病,病好了后整个世界都美妙起来了。
「想来太后和各宫娘娘已经习惯了咱们娘娘没规没……嗯,跳脱不羁的个性?」莲蕊觑着我的脸色重新择了个词。
我想了想,大体回顾了下过往的人生,深以为然,「应该是对本宫绝望了,破罐子破摔,就如昔日我的阿爹和娘亲一般。 」
「娘娘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哪儿有破罐子一说。」翠心把烘好的暖炉放在我的手边,「皇上疼娘娘,后宫诸人自然和皇上同心同德。」
「骗人。」我嘟囔着,先前承元止待我好时,惠妃还不是暗地里想送我上西天,我才不信同心同德的话呢。
「娘娘,皇上登基已六年了,大势已成,大道已稳。」翠心见我靠着暖炉一脸的不相信,继续解释道,「皇上待娘娘不同,六宫一望皆知,如今太后含饴弄孙,都不再为难娘娘,娘娘性子飞扬,病了许久肯定憋闷,如今身体康健偶尔恣意些,无人敢说二话,更没人敢生出李宝林当日那样糊涂心思。」
六年,原来我已经入宫六年了,如若新春过去,便就是第七年了,前朝后宫完完全全地握在皇上手中,朝中大臣或许依旧有忠佞之分,但是已经再无树大根深功高震主的权臣,想起昔日太子宁王之争,恍如隔世。
「而且有伽义总兵在,娘娘不会有事。」翠心十分安心地递给我晾好的参茶。
我确实没有事,但皇上那里却出事了。
皇权再高,皇威再盛,也总有不怕死的人试图挑战,皇上遇刺的消息传到宫里时,我手一抖,茶杯碎了一地,报信的小太监忙忙接着说,所幸皇上无碍,杨奉常为皇上挡了一剑,我的心才猛然落了回去,杨奉常乃是曾与我二哥齐名的杨家二郎杨轩,似乎是去年才升的奉常,想起他也曾与我二哥交好被我父亲赏识,而且二姐也已嫁给杨家三郎杨希,杨家同我齐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希望他此次受伤也莫要出事才好。
后宫不复往日的安和平静,据说此次暗杀能够近身,乃是内外勾结所致,似乎还有后宫中人牵涉其中。太后懿旨传遍六宫,各宫即日起严守宫规,若有行为不矩的宫人一律严惩,同时更有卫尉司的人严查往来信件,问询宫人,先是郑美人被下了暴室,后有姜充容被禁足宫中,各宫一时风声鹤唳。
我不禁思索着翠心先前说的话,大势已成大道已稳,说什么没人敢动歪心思对付我,为何倒是直接动到皇上头上了,这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吗?我冻着鼻子在长禧宫院里看着风吹起光秃秃的花枝摇摇晃晃,不知承元止此时还好吗,他心里会怕吗?伽义应该跟着他身边的,伽义在,肯定不会有人能近他的身。寒冬的风越吹越大,我躲进屋内,觉得腹中空荡荡的难受,捏起糕点一块一块往嘴里塞,却如何都掩不住腹中的空荡,皇上何时能回宫呢,好想他啊。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宫里谣言渐起,说是此次刺杀,乃是蓟王一手谋划的,西南大旱,蓟州地处西南,据说蓟王还在王府里说天子无德才惹天怒,导致西南大旱,谣言甚嚣尘上,我真是越听越心惊,可是纵使心中忐忑,脑中还残存一丝清明,不可能是蓟王的啊,纵使是傻子也不该在水深火热时自己还拼命往火上浇油,恨不得自己死得透透的?况且蓟王六年蛰伏不动,单等到皇上坐稳龙椅自家突逢天灾的时候捅皇上一刀?蓟王性格庸懦,根本不是什么狠厉野心之辈,这种狂妄悖逆之话若说的是昔日皇后母家韩家人倒还算可信。蓟王平生最爱美人,整天就想着可以用哪几种姿势卧倒温柔乡,导致当年太子府诸事都是我长姐全权打理,所以昔日先皇将韩家一朝屠尽,断定蓟王日后绝无翻身可能,也无翻身的想法,才把他贬为蓟王远远地迁往蓟州,保得一家性命,如今西南大旱缺的是雨水又不是美人,难道蓟王安安稳稳过了六年突然就不想活了?
我紧紧攥住衣袖,不会的,不会是蓟王的。
可之后卫尉司的人却查明,那名刺客的确是来自蓟州,亦是蓟王门下,蓟王谋逆行刺的罪名几乎已定,就差皇上回京最终点头晓谕天下了。西南大旱,皇上仁德,纵使隆冬也亲去太庙求雨,而蓟王却狼子野心,口吐妄言还行刺皇上,致使奉常杨轩被刺重伤,其父杨司空声泪俱下写下声讨蓟王悖逆的檄文,甚至不顾年迈想要亲自前往蓟州收缴逆贼,爱子之心人人闻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