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不归程+番外(9)
这种对生死不明的感觉,真是如溺水般难以喘息。
辛无羁若无其事地重新回到正厅,打起一个手势,歌舞又起。
猛然间,白衣男子冲进正堂,气息尚不平稳。
乐人舞姬又止,只闻重重喘息。
“老师……”沈决明冷静片刻,却不知该如何问起,心乱如麻。
辛无羁颔首应了一声,又朝众人道,“停下来做甚。”
男子一脸愤然,咬牙道,“你将阿萝唤来,是要……”他的声音逐渐淹没在乐声之中,显得愈发气势微弱。
“我提醒过你,美色误事,你近期都去了何处?”辛无羁的话语中已有怒意,鲜少如此严厉呵斥他人,说罢将桌上的果盘挥向他。
沈决明不语,额间露出青筋,似是极力忍耐。
“我只是让你死心而已。就算你让阿萝抹去她三年记忆又如何。她心中无你,你何必自欺欺人。”
“她若记起,他们二人还会恩爱如旧吗?”
“你母妃将你托付于我,是为何?大业若成,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一个女子。”
“只有成为人上人,才配拥有一切。”辛无羁又语气放缓,一句一句耐心劝慰着。
“方才是老臣唐突,还望殿下谅解。”后又恭敬见礼,态度更是谦卑。
沈决明忍着怒气却又无处释放,僵直在原地,遍遍告诫自己。
在心底仿佛有什么正破土而出,生出枝蔓。口中喃喃道,“成为人上人……”
第12章
这一夜,看似风平浪静,却对许多人来说都极为漫长。
阿离做了极长的一个梦,被遗忘的三年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演映。
“不知姑娘可否方便告知芳名?日后必报姑娘恩情。”
“报恩倒不必了,我叫阿离。”
逍遥谷分别后,又过数月。阿离听闻边关战乱,损失惨重。便孤身一人上路,前往军营,自告投医。
在军营,她再遇萧若程,二人皆感叹缘分之深。
他对她关爱有加,教她骑马与防身术。寒冬里带她看塞外飞雪,在雪中肆意玩耍。夜晚温炉把酒,营中篝火,说着人生畅快事。
艰苦的冬日,却好像不是很难挨。
不觉间彼此情愫渐生,却谁都不曾戳开那层纱。
开春,战事已平。阿离见军中无大事,便打算离开,却被萧若程问道,愿不愿随他回京城。
翌日他又送了玉滴花,轻吻了她的额头。
阿离答应了,她知道自己亦是爱慕心悦于他。
同年四月初八,十里红妆。
他私下邀了逍遥谷的众人,见证婚事,阿离又惊又喜。
新婚之夜,二人许下白首之约。
而后两年多里,虽有小吵小闹,但日子过得依旧有滋有味,和和美美,羡煞旁人,直到去年冬日。
阿离记得一日晚上,萧若程宿夜未归,清早回来后,却浑身是伤。
阿离心疼不已,问道原因他也只回答,出去办事,被人误伤。
她看着身上交错纵横的刀伤,误伤岂会这般严重,阿离忍下了疑惑,不再深问。
两日后,萧若程官升二品,他却丝毫不喜。
半月后,阿离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的到来,彻底撕裂二人之间互存的信任。
阿离不敢相信,前去质问。
任由她如何说,萧若程皆沉默着,不出一字反驳。
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划过脸颊,却如一把钝刀割得生疼。
足下积雪未消,层层冷意自脚下蔓延,游走全身,绝望无助。
阿离抬头看着艳阳天,人依旧,只是光景却不同了。
她拔出萧若程腰间的佩剑,直逼他的胸口,剑尖挑破衣衫刺入血肉,殷出血迹,他却纹丝不动。
再深一分,血流不止。
阿离看着他强撑的样子,还是颓然地收了手。
她爱他,竟连伤他都下不去手,更舍不得杀他。可他却沾染了她亲人的鲜血,爱与恨,愧疚与留恋,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剑扭转了方向,架在了她的脖颈,力度逐渐加深,她能感受到有温热都液体从划破的伤口中流出,炽热的血好似能温暖逐渐冰冷的躯体。
阿离闭上眼,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看见萧若程惊慌失措的神态,没有看见他欲言却又止的为难。
他朝她扑了过来,打翻了长剑,跪在雪地上拥着她,撕开衣衫,将布条扎在她纤细的颈部。
洁白的雪染上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目。
“是我的错,别这样对自己。”他埋在她的肩头,语气哽咽。
“那你让我如何自处。”
“先分开一段时间罢,想想以后各自的去处。”阿离话毕,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