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番外(6)
他笑得有些苦涩,将那半块兵符捏在手里,神情有些哀伤。
「为什么是半块?」
我没有回答他,过了半晌才又听他低声道:「是臣逾越了,臣自作多情。」
他朝我大拜,而后请退,出门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阿蛮说摄政王伤心了,陛下不该分了兵权给林公子。
其实不然,给唐远的权力才是真的过了。
夜里我还是去了小林公子的住处,他烤的栗子很是香甜软糯,一口下去连心都软了,眉头也会舒展开来。
小林公子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陛下盼来了。
「朕一个月有半个月来你这儿还不行?墨白有些贪心哦,更何况今天下午不是你自个走的吗?」
「臣吃醋。」他注视我,目光认真而深情。手指从我的袖口向上探去,到臂弯处又滑落下来,转而扣住我的手腕。
「陛下以前可从没冷落过我。」
林墨白是调情的一把好手,唇从下颚角划过时会燃起火。
等到夜深人静,宫门前一阵嘈杂。
我揉揉眼,小林公子提着灯笼披着月牙白的外袍正打算出去看看,见我醒来笑得温柔。
「吵到您了吗?」
「没有,外面怎么了,这么吵?」
「臣也不知道,夜里风大,陛下还是歇着,让臣去看看吧。」
「无妨,一同去吧。」
门外是阿蛮,跪着的是梁知书和一女子,两人衣冠不整被压着跪在宫门前。
阿蛮见了我有些惊慌。
「陛下恕罪,扰了陛下安歇,奴婢该死,此事奴婢能处理好!」
林墨白遮住我的眼,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自得。
「还请陛下回房,不要让这些事脏了您的眼睛。」
梁知书在干吗呢?
垂着头,什么表情也没有,既不求饶也不寻死,他只是朝我拜了一拜,似乎早料到了结局。
林墨白说,将这两人拖下去杖毙。梁知书就冲我再一拜。
「陛下,知书与您这就别了!」
我眼眶灼热,却没有落下泪来,先前也有许多人在我面前死去,从没有过一点伤心。
大概是他说的书特别好听吧。
小林公子捧着我的脸,他的神情也是哀伤的。
「您爱上他了吗?您不爱我了吗?」
我看着他,这可真是一张漂亮的脸。
「怎么会呢?朕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拿出了那半块兵符,他果然很高兴。
「把梁知书送出云阳吧,哪里都好,是朕毁了他。」
阿蛮替我拂去眼角的泪。
「陛下为何这么伤心?」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鬓边不知何时生了根白发。
「朕的小林公子果然还是头狼,所以朕伤心。」
阿蛮不问了,她问我是安歇还是出去转转。
我想去看看唐远。
其实做长公主的时候我与他也有过略带甜意的日子。
他虽然不苟言笑却也记得我爱吃糖果子,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一点放在桌上。也会冷着一张脸给我描歪歪扭扭的眉,在出征前亲一亲我的额头。
只不过我做了皇帝后两人便愈发生疏。
我到的时候唐远还没睡,见到我有些惊讶,随后侧开身子让我进去,很自然地替我更衣。
我和他和衣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
「陛下不困吗?」
「不困,你呢?」
「也不困。」他突然笑了一下,「我们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
「你爱我吗,唐远?」
唐远没说话,侧过身抱住了我。
「陛下显然不爱我,您爱的是权力。」
我一时无言,黑暗里唐远的眸子明亮如星。
「陛下总是自诩深情,其实每一步都在为自己做打算。」他叹了口气,环在我腰身的臂膀收紧了几分,「我已经负了她,不会再负了您,睡吧陛下,明日还要早朝。」
我闷在唐远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草木香,这一觉竟睡得安稳。
做公主的时候都是我为唐远更衣,后来成了皇帝自觉生疏都是由阿蛮来做。
东方翻出鱼肚白,唐远捧着明黄色的锦靴,握住我微凉的脚替我着鞋。再撑着龙袍为我套上,一一整理好繁复的装束。
从前不曾在意,原来他的动作也是熟练。
捧着冠冕的唐远神情蒙上一层恬淡,似乎陷在回忆里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臣记得当年陛下修书一封让臣速回云阳,于是臣马不停蹄,千里马都累死两匹,终于赶到云阳。陛下那时候站在城楼上,龙袍不大合身,却威仪地让臣不敢抬头。可是你竟然怕我,语气都不自觉带了些讨好。」
我记得我说了什么,我怕他怪我,也怕他反我。我压低了嗓子喊他远哥哥,你回来了。唐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