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番外(22)
她告诉我,一辈子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过,绝不能委屈。
她也告诉我,即便是女子,亦能有一番作为。
这是完全正确的话,从前朝开始,也正是因为她,女子的地位才大大提升,最起码不会像件物品似的倒卖。
只是,皇祖母去世后我难得再吃红薯,每每去林墨白那儿也只是蹭他的烤栗子。
他说,天冷了,民间常吃这红薯暖身子,臣加了蜂蜜,更是可口。
我看向阴沉沉的天,似乎真的快到冬天了,等第一场雪落下,唐远就该去塞北了。
我登上城楼,亲自为他送行。
一杯酒斟满,一饮而尽。
盔甲闪烁寒光,将士们已然整军待发。
有些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庭广众之下也做不出什么过分亲热的举动来。只能摸摸他的剑眉,再指着阿蛮养的兔子。
「朕和它一起等你回来。」
唐远就笑:「臣在树底下埋了一壶桃花酿,等回来再开。」末了,他抚过我的鬓角,「我走了,囡囡。」
我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只是脸上一阵阵发热,而后目送他远行。他在马背上转过身来,向我挥手。
林墨白并未一同前行,我留了他半个月,就连顾为之也被我扣下。
夜深,我扶着阿蛮的手出了宫门,长路漫漫,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宫中的甬道有这么长。
从前会听宫女们说,这宫中的每一块红瓦都是鲜血染就,夜深人静时就能听到他们的哭泣,声声泣血。
沈牧云在门口迎我,北风呜呜地刮,裹紧了斗篷仍觉得冷。
怀里揣着阿蛮给我的汤婆子,坐进马车里才觉得好了些。
「天冷了,总是要犯些病的,没什么好担忧的。」
阿蛮依旧是担忧,我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开春不就好了,朕哪年冬天不这样?」
她把斗篷又拢紧了些。
「太医说陛下思虑过重。」
「什么思虑过重,就是寒症,等开春。」
「可是,什么时候开春呢?这才刚到冬天。」
这个冬天不是很好过啊。
顾为之在沈牧云的府前迎我,他还是那样,远远看过去就觉得挺拔,凑近了看更是让人心生欢喜。
「外头不冷吗?」
「回陛下的话,不冷。」
似乎比秋猎时又稳重了不少。
沈牧云在屋子里放置了许多火炉,坐了会儿竟渗出汗来。
布了茶,我与顾为之面对面坐下,沈牧云和阿蛮悄悄退出去。
顾为之面前是我当初给沈牧云的锦盒,他打开,里面是那支凤钗。
「陛下,」他唤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饮了一口茶,沈牧云这个俗人在茶里放了糖,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喝茶,实在糟蹋了这上好的普洱。
对面的顾为之也喝了一口,然后默默吐了回去。
「朕有事要拜托你啊。」
他睫羽震动,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宫变?是林公子吗?」
我不说话,算是默认。
「陛下要臣怎么做?」他把锦盒收入怀中,一副慎重的模样。
我拔下头上的凤钗,乍一看似乎一模一样,实则少了一根尾羽。
「定山王的二十万大军,林墨白的十五万戍边军,总共三十五万。而御林军只有十万,到时候我一定会被软禁在宫中,你要做的就是等,等你的舅舅回来。朕把你安到御林军统领的副手这个位子,你得奉承他,尽力取得信任。他不投靠定山王最好,若是投靠,待唐远回来便可杀了他直接统领御林军。到时候再拿出真的凤钗。」
「林墨白要是造反,舅舅岂非危险!」
「无碍,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这样说着又将凤钗插回了头上,转而覆上顾为之的手。
「擒贼先擒王,我在定山王身边安插了眼线,你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一举歼灭。」
顾为之看我。
「此事过后,舅舅就会从塞北回来了吧,我会代替他对吗?」
我一怔,却没有否定他,只是别过脸:「大宣不会亏待你的,边关无事还可以回来。」
他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让一个正当年华的少年去戍守边关,很多时候并不是战争,而是作为大宣强盛的象征,枯守在陌生而残酷的土地。
这样的苦我不想让唐远继续忍受。
顾为之一手撑着桌子,半支起身子,猝不及防地吻了我的唇角,还带着少年的小心翼翼,像呵护一件珍宝。只是短暂的触碰一下便快速分开,生怕唐突。唇边还留着少年滚烫的气息,叫我乱了心绪。
顾为之也是慌乱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左顾右盼,最后站起来往后退一步,跪下行大礼,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