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番外(20)
「刘正荣调到漓江去,朝廷洗牌洗得差不多了,查查前朝留下来的官员,尤其是那些不在朕跟前的。当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非要找不痛快。」
我站到沈牧云面前交给他一个锦盒。
「云京要变天了。」
他见我笑,半伸着手不敢去接。
「那陛下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不是还有爱卿嘛!」我把锦盒塞到他怀里,沈牧云咽了口唾沫,开盒子的手有些抖。最后果然是慌得要把东西还给我。
「陛下,臣怎敢当此重任!臣惶恐啊!」
我把凤钗捡起来,捏在手中把玩。
「你惶恐什么?当初在塞北不是还在唐将军面前摔杯子吗,怎么如今畏畏缩缩了?」
「臣已经成家了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权再度变更,你那个家还能成家?」
我把凤钗戴在沈牧云头上,与他俊俏的脸倒不违和,逗得我发笑。
「去找唐远的外甥,是个信得过的人。」
沈牧云不说话,过了片刻才唉唉叹气。
「早知道就不做官了。」临走前他回过头问我,「臣斗胆问一句,是林公子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只不过现在不能再宠下去了。沈牧云,你知道我弟弟当年留下了一个孩子吗?算算年纪,也该十来岁了。这事可不能让太后知道,不然她肯定为了这个孙子倾其所有。」
「陛下……」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得厉害,原来时光真能磨去一个人所有的棱角,让他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变成一个温和儒弱的男人。
或者说,是为了他爱的和爱他的人。
可是坐到我这个位子就不能信爱这个字了,所有对我的爱总是依附在权力之上的。
「退下吧,省得我又有事交给你。」
可能是因为最近思虑太重,嘴里起了泡,冷不丁碰着痛得我咧嘴。
唐远泡了菊花茶,香气扑鼻,但我还是想念他烤的羊肉。
「上火就不要贪嘴了。」
他这么说着,撤下了桌上所有重油烟的荤菜,徒留了绿色。
「陛下愁什么呢,上次上火可是好久之前了。」
我砸吧砸吧嘴,回味茶里的滋味,有些涩。
「明又是初一了,不想去给母后请安。」
「陛下撒谎。」
「没有的事。」
唐远盯住我,他的眼光向来锐利,会让我慌神,借用杯子挡住了脸。
「臣又不是傻子,先帝之子可能在定山王那儿早已知晓。陛下怕此次他进京会与太后搭上线。」
我有些尴尬,怕他看出我的难过来。唐远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有些硬硬的茧子。想起他在塞北的日子便有些心疼。
「等这事过了,就回来吧,塞北太苦了。」
「苦什么呢?臣要守住陛下的江山。」他用手指碰我的脸,「陛下才苦,从做公主的时候就苦,做了皇帝还是苦。臣到现在才能体谅陛下,从前总觉得是您的夫君,同……林公子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尊作祟不肯亲近。陛下给了臣半块兵符又觉着臣自作多情,高估了在您心中的位置。其实不一样的,陛下。像您说的,百年之后我们会一同长眠。那么,自然是要尽夫君的责任。」
他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脖颈,唇齿用了微末力气,叫我颈子有些痒又有些痛。
「有些事,为夫会替您去做。」
第二日去请安,母后病了。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恹恹的,昏昏沉沉地睡着。屋里燃着浅淡的香,侍女悉心照顾却不见好转。
唐远与我只能离开,不打扰他休息。
「母后好好照顾着身子,儿臣告退了。」
他这么说却是勾着唇角的,凤眼里有几分薄凉。
定山王来请安的时候用这个由头拒绝了他。
他是父皇的兄弟,别的能耐没有,活得倒是挺久。
一大把年纪了,脑子还算灵光,笑起来时眼里看不到笑意,只觉得皮笑肉不笑的,害得我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一转眼陛下都这么大了,小的时候可是光着屁股要老臣抱抱的,如今倒是个大姑娘了。」
这话说得不合礼数,阿蛮气得要用杯子砸他,最后只能压下脾气,臭着一张脸。
「王爷,陛下面前还是收敛点为好。」
老东西还是笑。
「都忘了,我们锦澜已经是大宣的女帝了!」
阿蛮要气死了,百官一时都不敢出声,只有舞姬旋转着腰肢,罗裙舞出绮丽。
他们在等我开口,看我怎么对付这个自大的定山王。
「时光匆匆啊,但愿明年叔叔还能来参加朕的寿宴。」
他脸色不大好,蓝烟刚好走到他跟前,被他一把揽住,一时间乱了阵脚,笑得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