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间,她掰了两块草鞋上的泥巴下去,却突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下人们出入走的都是旁边的侧门,大门开了,应该是主子出来吧。
小乞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看到了身姿英挺潇洒的锦衣少年郎,头束银冠,腰佩宝剑,器宇轩昂。镶嵌宝石的剑柄映着耀目的阳光,熠熠生辉。
他大步走下台阶,飞身上马,守门小厮们一声恭恭敬敬的“世子爷”话音未落,他已扬鞭打马从云慕卿身边过去。小厮背着沉重的虎头弓,龇牙咧嘴的上了马。
“表……”五年没见,他的五官没有太大变化,气场却已经完全不同。这还是她年幼时熟悉的那个玩泥巴、捉泥鳅的表哥吗?
云慕卿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他,他就打马过去了,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小姑娘忽然之间失去了大声喊表哥的勇气。
韩凛感觉到一丝异样,路边有个人看向自己的眸光炯炯。他本不予理会,却又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便勒住马,回头去瞧。身后小厮没有他那么好的控马能力,被沉重的虎头弓压倒在马脖子上。
措不及防,四目相对。
他的眸光很冷,有些陌生,让人害怕。云慕卿垂下眼帘,心里敲起了小鼓。
韩凛看清了,是一个不认识的小乞丐,眼睛很亮,脸上很脏。他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钱袋抛过去:“去买些吃的吧。”
他抛的很准,云慕卿丝毫未动,伸手刚好接住。眼睁睁看着韩凛冷着脸转回头去,打马飞奔而去。
云慕卿摸摸自己的脸,抹下来一把泥。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裳,唉!别怪表哥认不出,只怕亲娘站在面前也认不出呀!
她拿着钱袋想主意,忽然瞧见侯府侧门走出来两个女人,贫嘴的小厮开玩笑:“宋大娘,和闺女回家呀,你家的红薯干甚好吃,给拿两块来吃呗。”
宋大娘笑道:“行,一会儿给你们带回来。”
看来这位大娘比较好说话,人长得也慈眉善目的,不像今天清晨出去的两个婆子那般严厉。那闺女看着和自己年纪身量都差不多,挺爱笑的。
云慕卿赶忙跟了上去,见他们拐进旁边的小巷子,来到两扇破旧的木门前,掏出钥匙开锁。
“宋大娘。”云慕卿轻柔地唤了一声。
母女俩诧异回头,见是一个又脏又破的小乞丐,以为他要乞讨,就说道:“你等等,我进去给你拿点吃的。”
“大娘,我不是乞丐,不要吃的。您是在韩府当差的吧?”云慕卿没有刻意学男人声音。
宋大娘心直口快:“是啊,我有点侍弄花草的手艺,是后花园的花匠。小珠儿在厨房烧火,我们都是直脾气,就直接跟你说吧,想进韩府当差不容易。难得这位侯夫人性子好,不打骂下人,给的工钱也不少,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呢。你呀,进不去。”
“你是个姑娘呀,那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宋小珠好奇问道。
“我不是要进去当差,是来投亲戚的。不瞒你们说,我是从常山来的。和姐姐走散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俩都扮作小乞丐赶路。韩府的侯夫人赵氏是我姨母,刚才表哥韩凛出门,把钱袋给我了。我不得已才打扮成这样,若是就这么进去,怕是姨母脸上无光,所以我想付给你们一些钱,能不能借贵舍一用,让我洗个澡,借我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侯府认亲。”云慕卿声音本就好听,身世又可怜,如此一说,宋家母女哪能不答应。
宋大娘客客气气地请她进门:“这么说,您就是表小姐了,快请进吧,别嫌弃我家破旧就好,您的钱我们可不敢要。我这就去烧热水,小珠儿,快去找一套新衣裳来。”
宋小珠吃惊地瞪圆了眼:“表小姐呀?世子爷把钱袋给您了,怎么不带您回家呢?”
云慕卿笑道:“他没认出我,看我可怜,才给我钱袋的。”
“哦,原来世子爷这么心善呀,我在侯府烧火一个月了,见过世子爷两次,每次他都冷着脸,挺吓人的。”
云慕卿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表哥好像变了,不知道姨母变了没有。
宋小珠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红艳艳的裙子:“表小姐,这是我过年的新衣裳,只穿过一次就不舍得穿了,给你吧。”
“这……”云慕卿不想穿这么鲜亮的颜色,“这么新的衣裳,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半新的就行。”
宋小珠为难了:“我没有半新的衣裳,要么就是特别破旧的,是我嫂子穿剩给我的,要么就是这一套新的。这还是因为去年我娘进了侯府当差,挣了钱,过年才做了这么一身新衣裳,我都舍不得穿,表小姐,您就穿这个吧,我不要钱。侯府赏我们饭吃,我们理应为主子做事的。您就穿这一套吧,别的衣裳不在家里,都在侯府的下人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