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无论是躺在床上的云慕卿,还是躲在垂幔后的韩凛,都是一愣。
“此话……何意?”云慕卿问道。
纪轩站在床边,看着表妹苍白的脸色柔声说道:“卿卿,你这病呀,一半是熬出来的,一半是心病。你为了给他画那一本详细的北狄地形图,不眠不休地查阅典籍,反复修改,丈量尺寸,这才累坏了身子。可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就是心病了。你知道他要发动总攻了,担心他丢命,担心他受伤,忧思过度才导致风寒一直无法痊愈。”
韩凛从垂幔后露出一只眼睛,默默瞧着病床上柔弱的姑娘,心中五味杂陈。她虽然没有和自己一同去战场,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边关的战士,为了绘出那一本精准的图册,不知查阅了多少书籍。
云慕卿没敢看韩凛的方向,怕被纪轩发现,只垂眸说道:“不是的,你不要瞎说,我就是身子骨弱才一直好不了。”
纪轩知道,这姑娘身子虽柔弱,心性却十分坚定,嘴上也不肯轻易服软,便自顾自的说道:“当初长辈们给咱们俩人定亲,是因为你下落不明,姑母担心你的安危,时常以泪洗面。父亲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心疼得紧,这才定了亲事。我也向姑母承诺,无论你发生何事,我都会待你好,会守护你一辈子,这样她才放了心。”
韩凛牢牢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冷冽的眸光有了几分温暖,看向纪轩的眼神不再如刀似刻。
纪轩继续说道:“姑母反对你和韩凛在一起,自有她的道理,之前我一直坚持,也是因为小时候韩凛任性莽撞,时常把你气哭。我觉得他并不是良人,不适合你,可这几个月我也看出来了,你对他情根深重,若真不能结为良缘,只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卿卿,在我心里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我只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非要嫁给我。如今韩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足以证明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楞头青了。我带你去找他吧,这样你的病就能快点好起来,我也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若是如今的韩凛,真的值得你托付终身,我自然会去说服父亲和姑母,解除咱们之间的婚约。”
云慕卿看看神色认真的纪轩表哥,又瞟了一眼已经走出垂幔的韩凛表哥,忍俊不禁:“表哥呀,咱们为什么要去找他,难道不应该是他来找我吗?”
姑娘这一笑娇俏可爱,带着小小的调皮和任性,让纪轩一愣。
来到京城这几个月,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今日韩凛回京,她的心情果然就不一样了。
“对呀,你说的有道理,应该他来看你才对,咱们不应该去找他。好,那我就陪你在这里等着,看他几时肯来?听说圣上率文武百官亲自迎到城外,韩凛是元帅,想必已经被迎进宫中喝庆功酒去了。我估计……可能明天他才会来。”
“纪轩,就凭你刚才这一番话,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你是卿卿的表哥,就是我表哥。”韩凛迈步走了过来,身上的铁甲片相互摩擦,发出冷冽的声音。
纪轩蓦地回头,突然看到眼前身穿战甲的高大男人,令他神情一怔。虽是多年未见,五官却还是儿时的轮廓,他很快就认出这就是今日威震京城的韩元帅。
不知韩凛从哪儿冒出来的,纪轩十分吃惊:“你……你早就来了?”
韩凛点头,坦率答道:“对,原本以为你逼迫卿卿嫁你。我打算手起剑落,以泄心头之恨,却没想到你竟是真心实意为卿卿着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纪轩,从今日起我不再敌视你,我们是一家人。”
纪轩瞧瞧他腰上佩戴的长剑,被他气乐了:“你还真是边关回来的大将呀,杀人不眨眼吗?你今日若平白无故的杀了我这良民,又该如何向官府交代?”
韩凛比纪轩足足高了半个头,看向他的感眼神居高临下,不由得颤哧一笑:“我腰上配的是御赐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砍过正三品的军中大将。即便今日杀了你,我只需给你扣个内奸的帽子,此事便烟消云散,官府能奈我何?”
纪轩垂眸,认真的看了看那镶金嵌宝的尚方宝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脊背发凉。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韩凛,比以前更狠了。
“表哥。”云慕卿柔柔出声,两个男人同时看了过来,而他的眼神却是完全看着韩凛的。“你快去宫中面圣吧,莫耽搁了正事,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放心吧,要不了命的。”
韩凛来到床头,弯下腰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好养着,明日我带最好的太医来给你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