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奈何桥(42)
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色一直昏暗,想是要下雪了。容若知道我是去替姜婶办事,所以并没有多问什么,只说他留白无常吃晚饭,可白无常说还有公事就先走了。
我落寞地去做晚饭,这顿饭我做得格外难吃。
容若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说,这顿饭不仅难吃,而且沉闷。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被窝里,不出声的没命的哭,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现在唯一能支撑我的,就是我对容若的爱,否则我真的会垮的,而我相信,他也是爱我的,尽管我始终不是很塌实,我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他,我会怎么样?
一阵晕旋。
“君卿,睡了?”黑暗中,容若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没有。”我小声答道,坐了起来。
容若坐在了床边,让我靠在他怀里。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叹了口气,“给姜婶帮忙也没跟白兄好好聊聊——又回来的这么晚,想必很累了。”
“没什么的,过去了就没事了。”我随口应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容若轻轻的吻着我的头发。
“不用。”我抱紧他,“容若,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会离开你的。”他郑重说道,更紧的抱住我。
“恩!”我轻轻笑了。
过年了。
虽然容若因伤休息了一段日子,但是采石场照例发放了一笔过节费,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我们吃顿饺子贴幅门联买两个红灯笼挂的了。容若还给我买了条新帕子,月白色布面,四角锈着淡雅的梅花,我喜欢得不得了。
拿到这新帕子,我就去翻箱子,翻出珍藏在箱子一角的一块红绫子,里面包着的,是翠翘。我用帕子替换了红绫子。
翠翘,我一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然而生活的磨砺已经让我很久很久没有摸过它了。
容若远远站外屋门口,看我喜滋滋的动手做着,不解的问:“这是干吗?”
“是你送我的呀,我当然要用你送的帕子来包它了。”
“这簪子非常珍贵吧?”
“恩,是的。”
“家传的么?”
“不是。”
“别人送的?”
“也不算。”
“那是……?”
“是你的呀!”我笑盈盈的说。
然后,当我看到容若一脸困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
“我的?”容若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我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是……你投胎前放在孟婆铺子里的。”我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我说既然是我的怎么自己反而不认得呢。”容若淡淡的说道。
我实在怕我们又把老问题带出来,然而一般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以前的那个我,真值得你那么倾心?”容若问我。
“我一直都很爱你。”
“爱以前的那个我,是么?”
“现在的你也是你。”
“希望是这样。”他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希望你爱现在的我,如同你爱以前的我。”
“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很不好,“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呢?明明都是你,以前的,现在的,干吗要分那么清楚?”
“因为我不希望你后悔。”他幽幽的看着我。
“后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是一段错爱,你会难过的。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不希望看到你难过,那样我会更难过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容若你说什么呢?”我呆呆的看着他。
“没什么。”他笑着摇摇头,一指帕子里的翠翘,“快收好了吧!”
我慢慢收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再说话。我似乎能明白一些他的意思,但是也不是特别明白,便一个人胡思乱想着。
屋里的气氛一直都没有再好转起来,直到晚上姜婶送福字过来。
贴门联、贴福字,挂灯笼,放鞭炮……鞭炮声声,我默默祝愿,愿这响彻云霄的爆竹能够驱走一切阴霾,无论是生活里的,还是我和容若彼此心中的。
过年之后,容若恢复了到采石场的工作,我也不必再做洗衣娘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从此改变了我们全部的生活。
“你找谁?”我打量着门口这个衣着有些古怪的小姑娘,她大概十五六岁,长着一张白净的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有些妩媚而伶俐的大眼睛。关键是她看我的眼神,实在让我有些不自在。
“这里是容若哥哥的家吧?”她的声音清脆却冷淡。
“是他的家。你是?”
“你是谁?”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马上回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