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终岁压下这篇通稿的确仁至义尽,对公而言,季清和已经很卖她面子了。于私,她始终致力于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双方在达成一致后,没有事到临头她反手撕毁协议要求他配合的道理。
何况,季清和能怎么配合?
出面澄清他俩没关系?做过的事,这男人绝对不会矢口否认。
沈千盏竖指发誓,如果她敢这么要求,季清和绝对敢重新再来一遍帮她回忆回忆。这狗男人,就是一丛遇火就焚的火种。
还是别澄清了,越澄越黑。
她心念急转,终于醒悟自己这招是狗急跳墙,昏头了。
见她沉默,季清和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间抛出一个深水鱼雷:“我还有条思路。”
沈千盏循声看去,他眉眼被余光镀亮,透出少见的柔和:“沈制片可以考虑下答应我的追求,只要你愿意,不终岁所有的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
沈千盏在前面的路口下了车。
正值下班高峰,无论是出租还是打车软件,都爆满到无人接单。
她在路口站了许久,行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仍旧没能等到车辆接单。
北京太冷了,冷到北风拂面犹如凌迟的刀片,能冻结思维凝固时间。
也不知跳转了几个红灯,就在沈千盏犹豫要不要换种交通方式时,一辆车停下来,前座车窗缓缓降下,苏暂朝她招手:“盏姐,上车。”
充盈着暖气的车厢仿佛温暖的庇护所,沈千盏搓着冻僵的手,边调广播边问:“你怎么在这?”
“季总给我发了个定位。”苏暂察觉她脸色不好,说话也带了几分小心:“说这个时间打不到车,让我去接你。”
沈千盏抿了抿唇,她嘴唇干燥,口红掉了一半,透出些许斑驳。
不过相比刚才受到的冲击,仪容不精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季清和就像统筹战局的上帝,从她提出见面起,就一步一步埋着伏笔,做着华丽的铺垫。
他什么都说一半留一半时,沈千盏尚能应付。以他老谋深算,谨慎下局的性格,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坦荡,毫不掩饰趁火打劫的意图。
甚至连她下意识的拒绝都被计算在内,一句“你考虑考虑,过几日给我答复”堵得她哑口无言。
季清和有多喜欢她么,不见得。
成年人之间,向来是情·色比爱情来的直接。
她揉着被风吹得隐隐作痛的眉心,声音疲惫:“年会是几号?”
苏暂趁着红灯,翻了翻日历,答:“周五,还有两天。”
她嗯了声,闭上眼,没再说话。
——
沈千盏一向觉得自己身娇体弱,前一天这么吹风,第二天没个头疼脑热也得喷嚏咳嗽。她睡前甚至叮嘱乔昕明天上班时给她捎些感冒药,不料第二天睡醒后,她容光焕发,人比花娇,半点没饱经锤炼的虚弱感。
制片当久了,她的体质都快赶上金刚芭比了。
虽然没能病弱一回有些失望,但沈千盏很快调整状态,投入工作。
编剧一事最近有了眉目,邵愁歇前两日给她推荐了一位神隐已久的大编剧江倦山。巧合的是,江倦山在沈千盏当初拟邀的编剧名单里位列第一,要不是对方退圈已久,她一开始的心仪人选就是这位深受电视台认可的大编剧。
她约了对方下午见面,中午午休结束,她提前出发,去约定的茶馆候面。
与有作品和有经验的大编剧谈合作,无比省心。
沈千盏确认对方有合作意愿后,以江倦山过往代表作开题,聊了聊对方对剧本故事的思维看法。意外地发现江倦山虽然神隐多年,神格依旧很稳,对如今电视剧电影网剧等都颇有研究。
她悄悄翻了翻百度百科上江倦山的资料。
江倦山年少成名,三十岁移民海外,隐退至今。这趟回国似乎只是度假,顺便重操旧业。
沈千盏对他能投入的精力有些不放心:“这部剧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从剧本到拍摄,不会少于五个月。”
江倦山握着茶盏喝了口水,对她的顾虑十分理解:“不瞒你说,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处理一些家事。我与妻子感情破裂,正在办理离婚。”
沈千盏更担忧了。
这种不安稳的工作状态,能创作出惊艳叫绝的剧本?
但之前的交谈太过愉快,江倦山完全符合她寻找的有趣的灵魂,沉稳的阅历,她挣扎了一下:“如果能荣幸合作,过年就要开始筹备剧本了。时间比较紧张,给你的创作压力会很大。”
江倦山将手中茶盏放入茶海,那双英俊的眉眼含笑,温和道:“沈制片对我的合约精神完全可以放心,我的私事也很干净,不会拖累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