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番外(32)
“我房里。”那语气柔得都可以掐出水来,听得德庆晃晃悠悠险些栽倒,这跟刚刚那个眼神差得也忒远了,看看……她还仔细将贴在主子爷额角的乱发给挑开了,如此深情,怎么能跟那个冷冷下令让醉酒的爷睡地板的人联系到一起?
缃绮推门进屋时正瞧见德庆在那抖落,不由奇怪,“你跟这抽什么风呢?”
德庆立时拔起了军姿,不动如松。
世珏托着头揉眉心,眼睛眯得都没有原来的一半大,“怎么在这?我身子怎么又僵又疼……水……”
程双看缃绮是因为他要水,缃绮看德庆是想知道王爷为什么身子又僵又疼,而德庆则是看看主子爷再看看程姑娘,明着他不敢多说,暗示倒是可以给点,但好白费了心思……
“你掉地上了,”这话程双说得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因为德庆没扶好摔了一跤,德庆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因为他主爷深深的看来一眼,那其中蓄满了不豫,程双很贤惠地打了圆场,还体贴地帮他拉紧了松挎的前襟,“谁没个犯错的时候,来……喝了这个。”
服侍他用过了汤,程双长出着气看那主仆二人歪歪斜斜地出了视线,缃绮不解地问:“姑娘,您不高兴王爷喝酒怎么不提?若是您说了,王爷下回肯定会有所节制的。”
程双没理她,径自高兴。本来昨天那出儿不是为了恼世珏,虽然对他那爱砸东西的恶习有所不满,但程双觉得还是先治德庆才是首要。德庆是军人出身,怕是威逼利诱都不管用,也就只能以他视为天的主子才能让他心服口服,所以她就利用了世珏不算太清醒时的本能反应,让德庆明白一个道理:她有颠倒是非的能耐……再加上先前的敲打,以德庆的伶俐,能体会出她针对的是他事无巨细都上报的行为,相信会有所收敛。
这事程双想了很久,算算她与世珏的不欢而散,似乎存在着一个共同点:都有德庆的参与……她不介意吵架,甚至有所谓的专家说过,绊嘴是可以调剂感情的,但经了第三张嘴而发生的争执让程双感觉很冤枉,偏偏康世珏又是个不肯开口求证的性子,所以才让她动了让底下人闭嘴的想法,磨合期嘛,没有碰撞摩擦哪来的契合?还是得让当事人一点点接纳适应彼此……
程双心情大好,跑到后山挖了几种野菜,教给厨房的婆子炸了花椒油拌来佐饭。本来她是想亲自动手,可缃绮说程郁派人带话,说是马上回来,她现在都可以用“披头散发”来形容了,也只能做罢,乖乖回房重新梳洗。
一身白坯纱裁的裙衫,简单的银钗绾发,缃绮说很几分仙灵的感觉,程双也就信了。
正美呢,就听得程郁的声音,“姑娘,已经和赵家签了文书。”
“拿来让我看看。”
程郁将两个纸封递上前,“这里是五万两银子,这里是文书,您过目后我再送去地衙门报备。”
程双逐条看过,自己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落实到了文字,“挺好。”见到程郁憨憨地笑,程双突然想起昨天他那副愁容,借口让缃绮去书房拿东西支走了丫头,让程郁坐到桌的对面,细问起他是怎么知道的方家老太太的行踪。
赵善冲答应得过于痛快,这让程双有点百转千回。以她听来的关于赵家那位年轻家主的种种,他不会是个轻易将底表露出来的人,就算是想在京城那爿地界混出点明堂,也不至于会有如此的急切,生意场上讲究“三分能耐七分算”,不及而立就肩挑家业的赵善冲不会不知道,可他偏偏犯了大忌,似乎就只有一个解释:方家有了动向……那位老太太是带着任务来的齐州!
看得出程郁的挣扎,程双也没催,织纺这行说起来大,但真正接触就知道很有限,业界龙头家里的事怕是什么风吹草动都掀起波澜,尤其在方家地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怕是方老太太的行踪早就传开了,所以程郁所谓的瞒也只能是一厢情愿,他要能想明白这点,就没有什么话说不得。
静了半天,程双接连喝下三盏茶,嘴里被冲得很是寡淡,再也端不起这优雅的架子,遂放了杯,“程叔,”指头重重敲在装有银子的牛皮纸封上,“能让赵善冲退到几乎可以用‘委曲求全’来形容的地步,原因是什么我却不知道,你还是认为这是对程家好吗?”
程郁听罢瞬时塌了肩膀,“咚”得一下跪倒在地,惊得程双直哆嗦,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却被程郁以臂挡开,“姑娘,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七天前,方家老太太带着方瑞卿的亲笔信来山庄拜访,我以您不在为由拒了,之后她又到店里去了两回,信……我替您收了看了,无非是想拿到流云纱在北方的经营权,方家现在的处境我早有耳闻,只要一想到您……您曾经受的那些苦,我就恨不得出点力能让方家败了,就,就……就找人将方老太太来齐州的事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