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术……渡灵术……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手掌中亦毫无察觉。

他只是回想着有关渡灵心法的所有信息。

据慕染转述母亲永宸公主那晚所说，渡灵术一种自损羽民修为而渡到凡人体内的一种灵术，由父亲所创。虽然问世，但知之者甚少，更是从来没有人敢尝试过，毕竟凡人对羽族的认识还是习惯性地与天神连接，万一宋濛霁写了个假的，再弄个爆体而亡的也未可知。

渡灵术需要父亲亲笔所写的心法，但据永宸公主所说，心法多年来一直都在宫内，那为什么圣上从来没用过……

宋扬想到了答案。

因为皇帝缺一个羽族人做那个自损修为的药引。

而因为永宸公主的关系，皇帝肯定知道宋扬符合这个条件。

所以师父和南风道人匆匆忙忙地进宫，是为了救自己出来吗？

虽然皇宫里戒备森严，但他还是能得空抽身的。可是现在的关键是……

他看了看旁边的慕染。

清怀先生和南风道人，一个是极富盛名的医者，一个是天奉阁的阁主，就算自己逃走了，皇帝也不会为难这二人。但这丫头就不一样了……

慕染是他的软肋，是他在这人世上唯一的顾及。可偏偏她此刻进了宫……

宋扬感到背脊一凉，得出了一个与刚才推断截然相反的结论。

“陛下，臣带来的物什，可还满意么？”清怀先生问道。

圣上微笑点头：“很聪明，很好。”

慕染歪头，不知师父到底是献了一件物什还是一个人。

“那陛下……”

圣上起身，独自步入了内室。没有交代去做什么，也没有让任何内侍宫女跟从。殿内一片寂静，慕染想与师父继续诉说重逢之喜，却感觉师父的脸阴沉的厉害，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南风道人此时也蹙眉正坐，不置一词。

殿内的气氛很尴尬。

直到半柱香后，圣上回来，手中还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的样式很普通，却是因为被圣上亲手拿着，让人对里头的东西产生无限遐想。

圣上也没避讳，直接把盒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卷纸。

圣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递给了宋扬。

宋扬没有接过来，反而退后了一步，一只手负后，很像虎豹即将相杀时互相警惕的预备动作。

殿内没有任何的内侍中间传递，圣上的手一直举在半空。

慕染不明所以，拽了拽宋扬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接过来。

“小染，你到这里来。”清怀先生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由分说就将慕染拽到了自己那边。

宋扬看的清楚，清怀正扣着慕染的脉门。

他又退后了一步，但这次是重心不稳的踉跄。

“你别无选择了。”圣上的语气冰寒无比，不带有一丝情绪。慕染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这诡谲的气氛中也能感知出不对劲。宋扬出事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脑后揭开白绫，一双眼看着慕染的脸，温和一笑。

他接过了那张纸。

宫变（四）

宋扬颤抖着，缓缓展开了纸卷。

这卷纸已经完全泛黄，想必搁置在檀木盒子里有些时候了，静静等待着下一任主人来打开他。

“师兄……那上面是什么？”慕染被清怀先生拉着，无法凑近宋扬看。但是见他头次收起一派云淡风轻的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对。

宋扬紧紧抿着嘴，逐字逐句看着，上头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学堂里的顽童所写，可内容却是晦涩难懂，每个字都识得，但连在一起便感觉很别扭。

准确来说，这张纸上的字根本不是什么文章，而是一段谐音的咒语。

是渡灵心法。

“如果你父亲敢写假的来骗朕，那用你的命来尝，也算得上死得其所。”圣上淡淡道。

宋扬冷笑一声，没有去看父亲，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二老。

清一色的沉默。

“师父……这是怎么了？师兄要做什么？”慕染虽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却已然隐隐猜到了纸上的内容，明亮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沙哑着嗓子问情怀先生。老先生神情漠然，道：“小染，不要管他的事了。”

宋扬冲着她艰难一笑：“小染，师父说得对。”

他撩起前襟，向清怀先生跪倒，以头触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弟子宋庭陌，谢师父教导之恩。”

清怀先生冷哼一声：“你不必谢我，我不会受的。”

“当年弟子被族人赶出羽族，承蒙师尊不弃，使弟子得以一身医术，有存活于世之根。虽然……虽然弟子现在知晓，师父只是为了培养我做药引，但……庭陌仍旧感恩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