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10)
刚才那几个被打的小厮不明所以,赶紧过来搀扶自家少爷。赢小公子浑身无力,张了张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冲宋扬摆了一个嘴形。
慕染看得清楚,那个嘴形是:混蛋。
真言
几个小厮刚把嬴小公子抬进屋,慕染就以庭陌先生看病喜静为由,把人都打发走了。
等着解穴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于是嬴小公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骂了一炷香,唾沫星子溅了自己一脸。宋扬悠哉悠哉喝茶喝了一柱香,慕染看着嬴绍发呆了一柱香。
这么细看,其实嬴绍长得并不像她想象那般粗鄙。除了比旁人更高壮一些外,也没有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就是比常人看上去更加……憨直。
嬴绍被浑身盯的很不舒服,瞪了慕染一眼:“喂,你盯着小爷作甚?小爷有那么好看吗?”
“我就是觉得,你应该长三头六臂才是。现在看着,有点失望。”慕染嘻嘻笑道。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动动看。”宋扬推了推嬴绍。嬴小公子先曲了曲手指,发现还真的能动了,五指攥成了一个拳头,手上的骨节发出咯咯响声。他猛然坐起来,一拳头想挥向宋扬,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瞎子轻轻一挡,手又没了力气。
“首先,你应该清楚,点穴这种小手段,我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我不点你,不是惧你,而是怕你脉象生异,影响我的判断。”宋扬悠悠开口。
嬴小公子鼻子哼了一声:“小爷才不管你那些小手段,更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反正小爷就不配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别说的那么死嘛。”宋扬顿了顿:“这样,咱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嬴绍双眼满含警惕。
“你乖乖配合我们治病,作为回报,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就你?能满足小爷的愿望?”嬴小公子不屑地撇了一眼宋扬。
“这样,咱们打一架吧。”宋扬微笑道:“你难道不想报刚才的点穴之仇么?”
“那不行。”嬴绍把脸扭到了一边:“你是瞎子,即使小爷把你打死了,那也是我胜之不武。”
慕染深切怜悯地看着嬴小公子。果然,这位少爷就像自己当年一般,自信且狂妄。
“你是病人,我是瞎子,咱们扯平了啊。”
嬴绍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道:“你真的肯被小爷打?”
“是打架,不是被打。”宋扬轻笑:“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
“那说好了。你最好别反悔。”嬴绍满脸嘲讽说道。
“我们是圣上亲自邀来的大夫,怎么跑?”宋扬坐到了床旁的绣墩上,“现在你应该履行承诺了。”
“不行,小爷还有要求。”嬴小公子撇了撇嘴:“小爷不扎针。”
“哟,还真怕扎针啊?”慕染在旁边笑了起来。
“那……那是怕吗?”嬴绍满脸涨的通红:“你们懂什么,小爷这叫晕针、晕针!”
按照常例,慕染为嬴绍看了面相,发现他除了面部红晕,且多半是被气的之外,没什么异常的。宋扬诊过脉后,也没有当即对症开方,而是推脱说一会儿将药房送来鸿胪寺。慕染知道,师兄这是有些拿不准,想找自己一起讨论一番。
不过有什么病,是让师兄大人都拿不准的呢?
在回客栈的路上,她拿出写着嬴绍症状的一张纸,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北国之人初入南境,有胸闷、气短、偶尔头晕、乏力……”慕染看着纸条嗤之以鼻:“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病状么?”
“哦?”宋扬的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这么说,师妹已经有答案了?”
慕染白了他一眼,即使被叫了两年,她还是很不习惯师妹这个称呼。
“嬴小公子是北国之人,常年处于严寒风雪之中,初来南方感觉胸闷气短,这不是典型的寒凝心脉之症吗?”慕染一边分析,一边在客栈的房间里转起圈来,说罢停住了脚步,歪头看向宋扬。
“那头晕乏力可不是寒凝心脉的症状,怎么解释?”
“诶呀……”慕染挠了挠头:“人突然出现病情容易紧张,偶尔头疼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我问你,嬴绍的身体状况如何?”
慕染被突如其来的发问有些纳闷,挠挠后脑勺道:“看他长得那么壮,被点了穴还有骂人的气力,肯定身体很好啊。”
“况且,他是习武之人。”宋扬的笑容越发恣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慕染还是摸不着头脑,这寒凝心脉和是否习武有什么关联?
“若是普通人,在北国待的时间长了,一定有寒凝心脉之嫌。”宋扬略低着头,想了半晌即道:“但他是习武之人,这便不同。我曾听说,北国习武的路子跟咱们不太一样,他们的修行之法在心脉四周有元气做护体,强行将体内寒气散出。但你想想,心脉中长期存有元气,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