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的视线冷厉:“这里离着乾和宫没两步路,外面的御道沿路又全都是灯笼,这样的光景,既然她们都看见人了,就算没看见脸,至少装束和身形也能辨认,既然是这两个奴才不想好好说话,也就只有动刑了。”
今天宫里这么多人,本来为了安抚朝臣和命妇,她是在权衡是不是该先放大家回去了,后面她再把这两个奴婢带下去慢慢审。
可是,武昙的话提醒了她。
这样的天色,既然这两个宫婢撞见了,那么就算她们再惊慌,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应该也能认出了对方来。
武昙央着萧樾走的匆忙,她甚至都有怀疑问题是不是出在那些大胤人的身上。
所以——
现在必须马上就拿到这两个宫女的口供,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处理好,如果真是大胤人的阴谋,那么就要赶在他们出宫之前把人拦下来要个说法,否则一旦过了今夜,难道再特意为了这件事把人叫进宫里来盘问么?
何皇后是觉得此事棘手,片刻也耽误不得。
她神色坚定的看着皇帝,等皇帝表态。
皇帝的眸光深邃,一时猜不透在想什么。
却居然又是旁边的燕霖主动开口说道:“父皇,母后说的对,还是趁热打铁,直接将事情问清楚了吧,要不然大家的心里都不安生。”
今天他可算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掺合这些琐事了。
皇帝都诧异的微微皱了眉头。
燕霖微微勾唇笑了下,容色十分的虚弱,其实笑意没曾到达眼底。
皇帝忽的就心软了起来,点头。
何皇后等了半天,最后居然要靠燕霖吹耳边风才能说动皇帝,她心里不痛快,不过暂时也只是隐忍不发,只吩咐下边的人:“去抬板子来。”
“是!”凤鸣宫大总管下去传她口谕。
何皇后已经踱步到了两个宫婢面前。
两个人看着她的鞋尖,更是瑟瑟发抖。
何皇后声音冷冰冰的道:“还是不肯把你们知道的说了是吗?一定要等着本宫动刑?”
侍卫的动作很快,身后一阵响动,已经有人抬了长凳进来。
“娘娘……”其中一个宫婢直接瘫在了地上,嚎哭了起来,“奴婢真的没看见脸,只是看背影和装束,应该是一位夫人被贴身的婆子陪着。”
贵女们进宫,身边带的多是贴身丫鬟,而命妇们则多是带身边的管家娘子,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
徐夫人站在人后,眼见着是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了。
何皇后深深地看了眼已经烂泥一样伏在地上的宫女,随后视线又转到另一人背上,寒声道:“你怎么说?”
“奴婢……奴婢和絮儿看到的是一样的。”那宫女声音却是本能的发虚。
其实她们当时已经认出了徐夫人,可是徐穆贵为宰相,位高权重,谁敢为了个奴才去揭发他的夫人?
只是显然事情也糊弄不过去,索性就这么招了……
皇帝和皇后若是有心,自然会去盘问当时那个时间曾经离席过的女眷。
而听了两人的供词之后,压根就没用帝后吩咐,高朗已经亲自去办了。
宫宴上,一般情况下要不是实在不舒服,没人会擅自离席,所以高朗也没耽误多少工夫就问清楚了,回来复命:“陛下,娘娘,当时那个时间,除了晟王殿下带来的那位姑娘不在殿中,再就是陈阁老家和穆将军家的千金不在,还有……”
说着一顿,突然抬眸往站在皇帝身后很近的徐穆看了一眼。
徐穆心里咯噔一下,表情顿时僵住,心里凭空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何皇后听出了高朗的欲言又止,喝问道:“还有谁?”
话音未落,徐夫人已经知道不可能再隐瞒,心一横就从人后挤了出来,一提裙子跪在了帝后面前:“陛下,娘娘,臣妇不敢欺瞒,出事之前是臣妇……臣妇在这个院子里见过唐嬷嬷一面。”
徐穆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不由分说的也跟着上前两步跪在了徐夫人旁边。
徐夫人心里颤抖的厉害,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是唐嬷嬷叫人进去传话,叫的臣妇出来,因为贵妃娘娘头风发作,傍晚臣妇在凤寰宫里给娘娘口述过一个偏方,有几味药材唐嬷嬷说记不清楚了,就又来跟臣妇确认。陛下明鉴,娘娘明鉴,臣妇跟她交代完就马上回去了,当时她人还好好的,不知怎的……不知怎的就想不开了……”
现在她已然是后悔,为什么事发的当时不马上站出来。
那时候主动站出来,说话的力度远比这样会大,而现在……
徐夫人是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才勉强没叫自己的声音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