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心中恍然若失,却强打精神弯身坐下。
下面的两国使臣看他回来了,自然注意力就又移过来,又开始不断的有人上前敬酒。
萧昀神态自若的逐一应付,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的时时就往萧樾和武昙这边瞟。
武昙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成天乐呵呵的,眉眼舒展,仿佛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聊到一起去,没心没肺的一副活跃的样子,但其实她也很有意思,你若是仔细观察她就会发现,她虽然善于交际应酬,能把每个找她攀谈表露善意的人都应付的妥妥当当,但却除非是和她关系特别要好的亲友,否则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找人攀谈搭讪……
还是那就话,乐观开朗就只是她的伪装而已,她长袖善舞的周旋在那些主动对她示好的人中间,却并没有与他们交心或者真正亲近,内心里还是怀有芥蒂,只是面子上不得罪人而已。
至于萧樾——
上辈子的萧樾是什么样子的?他冷酷无情,高高在上,哪怕是对身边的人也都从来懒得浪费哪怕是一个眼神。
可是这辈子,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尤其在武昙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还常常的不吝啬笑容。
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萧昀当然不会认为他是改换了心性,他没变,他只是为了靠近武昙才刻意戴上了一张面具。
毕竟那个丫头的防备心到底有多重,上辈子萧昀就领会的深刻。
她的眼里只有亲情,只有她的那些亲人,再额外旁的人想要靠近她,得到她的接纳甚至最后走到她的心里去,那实在是太难了。
萧樾应该就是看穿了这一点,他为了讨好她,为了向她示好,为了哄骗她卸下心防,就这般的曲意逢迎……
那可是萧樾,杀人不眨眼,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北境战神!
若不是亲眼所见,萧昀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相信有一天萧樾会转变至此。
他纵然一直不清楚萧樾之所以对武昙穷追不舍的初衷和真实意图,但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委曲求全退让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能算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了,这里面必然是倾注了真心了……
即便再如何的强撑伪装,萧昀此刻的心情也很难平静,他总是不自觉的拿眼角的余光去偷看萧樾夫妻两个,自虐一样,直至——
这种反常被姜太后都看在了眼里。
“宴后去找昀儿身边的人问问,他那会儿不是说要传召晟王去叙话么,他们到底见着了没有,又都说了些什么……哀家瞧着这孩子的情绪是不太对,莫不是晟王又给他气受了?”她招手叫了自己大的大宫女上前,借着换茶盏的机会低声吩咐了两句。
“是!”那宫女小心的应诺记下了。
萧昀纵然心情依旧很差,但回来之后总算是有了分寸,没再一直灌酒,克制着喝了一些,觉得有些过了就找借口推脱。毕竟他是大胤的一国之君,这里以他为尊,他说不胜酒力,也没人敢强行劝酒。
一场酒宴,前后吃了一个半时辰才散。
萧樾夫妻从宴会上下来就直接叫了辇车,准备和其他客人一路出宫。
萧昀虽然后半席上没再喝多少,但也确实是又有醉意,已经先一步坐上辇车回寝宫了。
姜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她身份又顶天了,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善后,把事情交代给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就也走了,本来也是觉得在宴会上被吵闹的头晕眼花,想要回寝宫休息的,但是想到萧昀醉酒又不是很放心,于是半路又改道去追萧昀了。
他们两个乘坐的辇车就一直停在大殿外头,出来坐上就直接走人了。
萧樾带着武昙在殿前广场上站着,一边目送了他们母子离开一边等自己的辇车过来。
武昙斟酌半天,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转头问萧樾:“陛下那里……是不是叫人传个话再提醒他一下,让他尽快查找一下德阳那个宫女的下落?”
萧樾其实对这件事倒不是很急——
如果那宫女想要脱身,那么早在怂恿完德阳去找萧昀之后就肯定已经想办法出宫去了,而如果她还有别的打算,那此刻就是还蛰伏在宫里,等着找机会再伺机而动了,只要她人还在宫里……
萧樾虽然没办法直接在宫里替萧昀下令搜宫,但事实上那会儿从宴会上出去的时候就以今天场合特殊为由传话给御林军当值的副统领,让他严密看管好各处宫门,宫人们不管是不是有公干,今天都一律不准随意进出宫门,省得回头出了乱子或者要追查失物的时候没法找。
宫宴上用的餐具器皿都是精挑细选,或者官窑特别烧制的,每一件拿出来都价值不菲,所以宫宴上往往就会有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偷盗了拿出去倒卖,小的宴会还好,还能盯着点儿,尤其是这种一两百人的大宴,会被顺走几样东西就太寻常了,普通的餐具也就罢了,万一是皇族宗室还有贵客们用的特殊的制品,遗失个一两件就不得了了,御林军那边也不想担责,所以萧樾用这样的理由下了命令,那边一定会一丝不苟的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