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昙道:“那天在宫里我们皇帝陛下都给你机会出气了,偏你当时没动长宁伯夫人,何必多此一举,非要事后再去使暗手害她呢?本来么,当时你也是出师有名的,就算当时就处置了她,也是顺理成章的,难道你还怕长宁伯府的人记恨你么?”
梁晋这人,平时那么胡闹,看着倒不像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主儿。
“因为我小气啊!”梁晋听她这么说,果然又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之后又突然起了点儿促狭的心思,瞬间就又高兴起来,冲着武昙挤眉弄眼:“你还真别觉得是我小气,换做是你……哦不,本宫这其实也等于是在替你出气的。”
当时他们俩是一起被长宁伯夫人算计的,但是那件事在武昙看来也不算多大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是梁晋的这个神情和语气——
却都很有玄机。
她蹙眉:“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
梁晋就又笑了,招招手叫了杨枫进来:“之前给你的药还有的剩么?”
杨枫一声不响的转头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个瓷瓶回来,放在了武昙手边的桌子上。
武昙伸手要去拿,梁晋却连忙伸出双臂护住了不让她动:“这个不能乱动的。”
武昙于是就更加好奇了,狐疑的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梁晋这才又靠回椅背上,笑嘻嘻道:“这两个瓶子里的东西,一个是从本宫那个香囊里倒出来的,一个是从你那个香囊里剔出来的,这每一样单看的话,就是香料,可两种气味一旦混合在一起就有特殊的功效了。”
武昙一个小姑娘,他在她面前说话还是有分寸的,故而就十分含蓄,“我让杨枫用其中一种香料制成了佛香,另外一种装在香囊里,今天白天一起换到了那女人的房里。”
然后,又假借长宁伯夫人的名义传了口信叫王管事过去说话。
武昙是思维何等敏捷的一个人,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当时只以为长宁伯夫人是拿了一对儿银香囊出来作妖,却没有想到她看到的居然还只是皮毛而已?
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此时想来也是后怕的忽的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心头一怒,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茶碗砸在了地上。
站在门口的燕北闻言,也跟着勃然变色,眼中闪过刹那的寒意。
武昙坐在那里,冷着脸生闷气。
梁晋却甚为得意的继续炫耀:“我惯常就是喜欢用香料的,时间久了,对各种香也算颇有几分心得的,正巧知道她用的这个伎俩。其实吧,当初要不是她居心叵测在卖给我的香囊里下了料,我未必就会起疑马上回去查那个博古斋的伙计。当然了,既然发现这玩意儿有问题了,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把我那个香囊里的香料给换掉了,用了味道差不多的别的香料代替。后来戴着招摇过市往宫里去,也只是想引蛇出洞,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是长宁伯夫人要陷害他跟武昙的,一直到后来在宫里事发之后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这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背后另有推手。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跟武昙说的。
而此时的皇宫内院,萧昀刚从御书房回到寝宫。
小尤子带了人进来伺候他更衣时顺便回禀消息:“武家二姑娘傍晚就去了晟王府,一直到这会儿也没出来,不过二更左右的时候晟王府里出来两个侍卫,翻城墙出去……邢五的人盯了一路,确定他们是往相国寺去了,应该是去寺里想办法求证了。”
武昙没叫人去给萧樾送信叫萧樾回来,这是在萧昀的意料之中的。
这丫头很有几分倔劲,凡事能自己扛了的,基本都不会假手于人。
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掌管宫务之时,有他刁难,霍芸婳使绊子,还偶有下头的管事奴才不配合,不管遇到怎样的难题她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有路走路,没路架桥,横竖都要劈开一条路出来走,就没有一次是妥协服软的,一副横冲直撞,无知无畏的模样……
单从这个脾气上看,她还真是对谁都一样。
这么一想,萧昀心中莫名的居然觉得稍微平衡了几分。
思及此处,他不禁失神,唇角似乎愉悦的勾了下。
小尤子看得恍惚,越发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试探着问道:“陛下,寺里那边需要嘱咐一下么?还是……就让那二小姐去查?”
萧昀的思绪被打断,飞快的定了定神,冷笑道:“不用管她,就让她去查吧,如果真被她翻出了线索……朕也是乐见其成的,正好看看皇叔要准备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