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蜜说:“哦。”
“‘哦’就完了?你没什么别的想跟我说吗?”原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反驳我呢。”
姚蜜舔着嘴里那块棒棒糖,说:“原,你是不是也遇上了很不开心的事情?”
原微微一怔:“嗯?”
“我猜的,”姚蜜说:“我曾经也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一点光亮都没有,不过……”
她伸手去捏了捏他脸颊,凑过去问:“糖甜不甜?”
原说:“甜。”
“那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对吧?”
姚蜜唇角向上一弯,笑容明媚:“开心点嘛,你看我之前都过得那么惨了,现在不还是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那不是因为你有钱了吗?”原看她一眼,说:“我要是现在走了,你还高兴的起来?”
姚蜜:“……”
笑容渐渐消失。
这话说的太扎心了,她心脏也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麻麻的疼。
姚蜜说:“我好心好意的安慰你,你怎么这样?”
原看着脸上的沉郁模样,积压在心头的那些阴云忽然间散开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他说:“人类,现在我心情好多了。”
姚蜜把他的手拨开,没说话,闷闷的别过脸去了。
原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去半蹲下身,注视着她说:“人类,你很好。你跟别的人类不一样。”
姚蜜又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了。
于是原就跟着她转到另一边,诚恳的说:“对不起。”
“你怎么这么讨厌,总是拿这个吓唬我!”姚蜜有些生气,还有些难以言表的委屈:“你要走就走吧,我又拦不住!”
原轻轻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姚蜜一直都知道遇上原是自己的幸运,成为首富、金钱围绕更是无数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这毕竟是从天而降、凭空发生的事情,就像没有根的树木一样只能悬浮在空中,找不到任何依靠。
要是原忽然间走了呢。
那她就真是什么都没有,全线崩盘了。
但姚蜜还是想赌一把。
都是投胎做人,凭什么她吃那么多苦呢?
赌赢了当然很好,而即便是赌输了,她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一腔孤勇,她输得起。
可是当原说他可能会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会很难过,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但是有人掐着表看时间,最后告诉她你该醒了一样。
理智上明白这场景其实随时都可能发生,但是感情上接受不了。
姚蜜什么也没说,提着包大步往一楼电梯口走,原跟在后边走了几步,她猛地回过头去,赌气说:“你不要跟着我!”
原顿了顿,轻轻叫了声:“人类。”
电梯现在正停在一楼,姚蜜伸手按了下就直接开了,她迈步走进去,看原仍然跟在后边,就伸出手臂来把他拦住了:“你不许跟上来,快出去!”
她活了二十多年,早就知道应该怎样摸爬滚打着生活,即便是在蜜罐子里泡了几天,也不至于丧失之前二十多年艰苦生活所赋予她的经验和本能。
她有手有脚,不求大富大贵,养活自己总没问题。
爷爷也说,姚蜜骨子里有一股倔劲。
原嘴唇动了一下,原本想说句什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忽然一震。
人类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是眼泪。
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很轻微,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电梯关上,他们消失在彼此面前。
姚蜜刚从电梯里出去,眼泪就忍不住滚下来了,她抬手擦了一下,就听对面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姚母手里边拎着个垃圾袋子,看样子是出来丢垃圾的,一见到她脸色就沉了:“你还知道回来?!”
姚蜜现在心情是真的低迷,根本都不需要演:“妈。”
姚母快走几步去把垃圾丢了,又不想在楼道里大吵大闹丢脸,一把拽住她把人拉进屋里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姚蜜坐在凳子上,姚父姚母坐在对面对她进行三堂会审:“那十万块你是怎么欠的?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姚蜜,你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姚蜜擦了擦眼泪,半是真情流露半是做戏的说:“我大三的时候不是生了场病吗?那时候拿不出钱来,就借了校园贷,没想到利息太高,越滚越多……”
姚母怀疑道:“生了场病?什么病?”
“就是阑尾炎那次,”姚蜜手里边拿着张纸巾,垂着眼睛,说:“我有打电话给你的,你说家里存折存的都是死期,取不出钱,姚刚要去上海比赛,现钱都给他了。”
姚母听得心里一虚,忽然又冷笑起来:“你是在怨我咯?要不是我那时候没给你钱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