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41)
这些细节德琳自是不知,瑶筝亦是一样,唯对韩颖竟投靠了徐若媛不满,反是德琳由己及人,想到韩颖那么高的心性,为了家人,不得不低头反过来去逢迎徐若媛,唏嘘不已,对瑶筝道,“谁不想随心所欲地活着?可是,瑶筝,那太难了,”少不更事时,以为凭着傲气就能睥睨世事,越长大才越知道,棱角不是盔甲,护不了任何人周全,除非了无牵挂,否则只要有在意的人、事,就会有顾忌,就会因为顾忌而收敛锋芒,为了维护而做让步和妥协——长大真的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放弃孤勇的个性和执着,学会迂回、柔韧、包容地去融受所有的如意、不如意,听来,似乎委屈、庸常,其实,那才是真正的强大吧?“我们帮不了她,又凭什么要她宁折不弯?放心吧,她有她的苦衷,未害到我,便……权当原本如此吧。”权当不曾相交过……
“我也不是不明白她。我是愈来愈觉得徐若媛可恶:可算有个户部侍郎的爹,整天拉拢这个胁迫那个的,就想让人觉得她是教习之首……”
“瑶筝,你觉得我有这闲心么?”德琳忍不住笑了。
“……也是。”瑶筝醒悟——徐若媛也好,教习之首也好,德琳从前都不在意,如今整日为家里操心,自然更不把这些当回事,“姐姐,你可想过出宫?”
“嗯?”
“我觉着这宫里愈来愈无趣了,整日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路,对着的也都是一样的人,每日说的话也都差不离儿……”
“听你说的!”德琳又忍不住笑了,如今唯有瑶筝能令她暂忘烦恼,“照这么说,你对着我也十多年了,岂不更无趣?”
“那是一样的吗?”瑶筝白她,“总之我是觉得这宫里太憋闷了,还不如刚开始,事事都新奇,人也没有那么些弯弯绕。处得久了,反而生分了……最可恨的还有一种,无事的时候对你信誓旦旦、恨不得赴汤蹈火,真有事求他了,却是这个不可那个隐情的,一味推脱,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着就……”
“等等,”德琳听出了不对,“你说的是……安王?”
瑶筝未答,无精打采的。德琳已然明白,“你为我家的事找安王?”见瑶筝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德琳轻喟,“瑶筝……我家的事,安王真的左右不了。”对瑶筝摇头,示意她听自己说,“还有你,也别再费心,你想你祖父和我姨外祖母都无能为力的事……,你别皱眉,放心吧,我已有门路,等有结果了,第一个告诉你。”
“真的?!”
“嗯。”德琳替瑶筝抿上耳边的散发——红尘俗务中,总有一个人,会令人满心柔软,惟愿世事纷扰,而她纯真如初。至于自身,她会在尘埃历历中,一路向前,直至、百毒不侵……
第149章 荣归(三)
“嗯。”德琳替瑶筝抿上耳边的散发——红尘俗务中,总有一个人,会令人满心柔软,惟愿世事纷扰,而她纯真如初。至于自身,她会在尘埃历历中,一路向前,直至、百毒不侵……
德琳一心寄望与昊琛谋面,余事便忽略了许多,奉命随元沁一道参加宴请回纥使团的宫筵时,也只做例行公事——原想借此观察番伊布王子,谁知仪式在朝堂,筵席方在宫苑,而甫一开宴,伊布王子便请旨去与宸王同席了:宁王沉疴重起后,与外邦往来事务便由宸王接手,近日被监押的南诏王之子代父赴京请罪,嘉德帝宽德,以世子礼相待,今日亦宣了他与会,不过只是在外苑设席,宸王、安王、魏云庭等相陪。
礼制所拘,德琳只在淑琳入席和伊布王子退席时扫视过两眼,但见那是个身姿矫健的年轻男子,虽是高鼻凹目的外族模样,却幸无令人畏嫌的番夷蛮气,且向嘉德帝请旨时,眼神端正,毫无借机乱视宫眷之意,德琳略替淑琳心安。再看淑琳,见她坐于端妃下首,舜娘随侍,虽与帝、后近在咫尺,举止都还得宜,遂也不再分心。
今日与宴的人甚众,天启臣工、子国友邦的使者、连同各种缘故滞留京中的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耳目所及,到处都是丝竹人影,歌舞升平,数日前的巨变倒似是人凭空臆想出的一场噩梦——翻手晴空,覆手霹雳,皇家的手段是在不动声色中,要安抚的、要鞭策的、要威慑的,全借着一场盛宴由人各自体会。德琳心中感触,却见元沁眼前碟子里的冻酥山去了大半,忙倾身向前为她斟上熟水,轻声道,“可以了。”一味贪吃凉的,过后又该肚子疼了。
“好容易史姑姑不跟着,你又来唠叨。”元沁乜着她抱怨,恋恋不舍地把碟子移开了些,悄声,“你若累了,便偷空儿躲了吧,这会子了,又这么些人,量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