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126)
元湘实则也疑惑一晚上了,这时候据实告诉皇后,“一个写着‘徐若媛’,一个光坠了个‘杜’字——不过今日能进仪和殿的人里姓‘杜’的也只有那么一位。”
皇后张了张眼,未说话,元湘看着皇后的脸儿道,“两个最超群的教习竟然选了同一幅字——我过后问过宫娥,宫娥说她们还是各选各的、并未在一块儿商量过。母后您不觉着这也太巧了?她们俩的眼光怎么就那么一致?”
“湘儿,你怀疑什么?”皇后微微凝眉。
“我觉着王兄在这里脱不了干系,”元湘自个儿试探不出元成,转而在皇后这儿寻求支持,“今儿刚一计数的时候,王兄那儿的李总管就急急忙忙地来了,要把王兄的箱子拿走,说太子反正是不参评的、拿回去做个纪念也就罢了。我当时还取笑,说空空如也的箱子有什么好纪念的,正好有剩的金花在一旁,我就叫人把箱子打开、预备把那些金花全装去给王兄好嘲笑他一番,谁知?”谁知一打开箱子才发现别有洞天,再一想就觉着元成是事先知情的,否则何用那么急且是让李申来跑这一趟?再看今夜她旁敲侧击时他的反应,他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谁投了他,那他为了什么要瞒着人?
“那你父皇问起时你怎么推说不知?”
“王兄不想人知道,我自然得帮他。”元湘理直气壮——父母为尊,手足为亲,亲是亲近,尊是尊崇,帮着亲近的去糊弄尊崇的,这是不用想就会做的事,至于“亲”之间过后再怎么理论掰扯那是另一回事,“我只是想不出王兄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帮谁。还能是……”
“还能是什么?”
元湘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沉吟,皇后这么一问才回神,自个儿先摇开了头,“理当不会。我刚刚儿在想还能是徐教习?毕竟这一阵子她时时出入东宫,可又一想,王兄不是那样的人,这么些年,他什么时候跟女官们有过牵扯?既不是徐教习,那还能是杜教习?可就更不像了:他们两个要真有些什么,王兄该巴不得借我的话把字赐给杜教习才是,干什么他先一口给否了?况且看杜教习的样子,和王兄生疏得很……再不然是韩教习?我说到赐字的时候,她确像是欢喜的……可她的花并未投给王兄啊……哎,也是,韩教习和燕教习的金花投给谁了?”
元湘冥思苦想,浑不知自个儿已偏题了,皇后先还细听着她说的话,至此忍不住好笑,“湘儿,你倒是在猜疑你王兄呢还是在猜疑哪位教习呢?”
元湘想了想,自个儿也笑了,“母后,猜疑王兄和猜疑教习还有什么分别吗?”看皇后笑而不言,更来了精神,往皇后跟前坐得近了些,“母后,您和姑姑们费了那么大心力选了这六个人进来,实则不光是做我们几人的教习那么简单,是吗?”
“你说呢?”仁慧皇后笑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元湘露出和皇后相似的笑意,却刚要说话就被皇后拦下了,“湘儿,话到这儿就够了。”仁慧皇后的笑隐含了告诫之意,怕元湘不能明白,又对她道,“你记不记得桂姑姑那只虎皮狸猫的幼仔?”元湘点头:桂尚服养的狸猫曾育出一窝幼仔,毛茸茸的极是可爱,众人争相去看、逗弄,狸猫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堪其扰,整日叼着猫仔东躲西藏,最后一只也没活下来。“凡事先顺其自然,即便要关照也得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不然时机不到,好心反而成了揠苗助长。”
皇后的话说得含糊,意思却分明,元湘敏慧,听到这些话就不再深问,只点头说“知道了”。仁慧皇后便又嘱咐了她些事,元湘一一答应了。
不提皇后母女如何促膝而谈,其乐融融,此时在宫中的某一段路上,也正有人边行边谈,只是与皇后母女间的情形迥然不同。
“德琳,那幅字我不给你是因为……”一个男子的柔声。
“殿下,德琳并未想过要要。”女子的声音极是清冷。
“嗯?”德琳的口气太过生硬,元成唇边的笑意不由一僵,瞥向她时眼神儿带了一点点锐利,“为何不想要?”
德琳不语——从彤辉宫散出来时是一群人,她也不知怎么三弯两绕的旁人就都不见影儿了,反而是不愿见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样子还要一直跟她同行。
“我在问你话,德琳。”元成的声音又柔和下来,像在哄,又像在逼。
你问我我就一定要答吗?德琳在心中发狠,口中却不能不出声,“我无话可说,殿下。”
“你无话可说?”元成显然又被她气着了,声音拔了个高。但仅此而已,他随即就又声音带笑,“你无话可说正好,我有话说。那么我说,你听,你别打岔。”她的别扭功力他早有领教,他断不能再被她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