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47)
到了家楼下铁门前,苏家怡面对着祁嘉低着头,紧盯着他被包的像木乃伊一般的手,第一次带着心疼地问:“喂,是不是很疼?”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第一次温馨的对话。
却被祁嘉粗暴地打断了这难能可贵的气氛:“喂什么!我有名字的好吗!”
苏家怡的心疼一扫而光。
当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正要上楼时,祁嘉忽然用另一只手抓住她手臂,苏家怡转过身,看到祁嘉神色认真。
“答应我两件事,行不行?”
“什么?”
“考来理桐,我等你来。”
“你疯了?我怎么考得上……”
“你考得上!”祁嘉坚定地打断了苏家怡的自我怀疑。
“那……那第二件事呢?”
“以后不要再想着顾临初他们了,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苏家怡抬头看着祁嘉干净的脸,他的身段遮住了落日最后一笔余辉,只留下一个颀长的黑影在青砖地上。
苏家怡才猛然发现,自己这整个惊心动魄的下午居然丝毫没有想起过顾临初。换作以往,她肯定一直在祈祷顾临初瞬间出现。
她看着祁嘉焦急又不自信地等待着自己答案。
她点了点头。
祁嘉脸上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也没有表现出多开心,也只是点点头。
那年1995,苏家怡十一岁。
她见证着西关洪兴山鸡哥的雄起,她见证着自己的生活如何倒入善与恶,她也将要学会怎样去面对生活,她终究是要开始将过去的一切,埋藏起来了。
似故人来
那年1992,顾临初林南珈十岁。
相隔一年后他们再次相见,还是在如意巷。
那天他们刚好都考完期末考,刚好都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刚好都瞒着父母偷偷回到了如意巷。
两人穿着不同地校服,低着头坐在巷子口的石阶上,石阶上透出的清凉削弱了七月夏风的灼热。
“你什么时候也搬走的?”林南珈的声音听起来有着六十岁的憔悴。
“就不久前,上两个月吧。”
“离妹呢?她搬到哪里了?”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李婆婆告诉我,我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
“你不是说你会保护好她的吗?”
“南珈……”
两人还是低着头,顾临初看着青砖地板缝里顽强生长的青苔越来越多,林南珈无意识地玩弄着手里地橡皮筋。
“你觉得离妹还活着吗?”
顾临初斩钉截铁地说:“肯定还活着。”
林南珈带着哭腔,却努力将泪水困在眼眶里:“那我们去哪儿找她啊?”
顾临初忽然转过头凝视着林南珈地侧脸,他从小到大面对着林南珈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恐慌和担忧,可是现在有了,林南珈不是会为单纯这件事会哭的人。
“南珈,发生什么事了?”
林南珈还是低着头,玩弄着橡皮筋的手却开始狰狞,变得不受控制。
“我弟死了……”林南珈强忍抽搐,“今年的年都没过完,他就没了……他才刚学会叫阿姐……”
顾临初意外,他强装镇定地将林南珈右手从她橡皮筋中解救出来,自己紧紧握着。
顾临初握着林南珈的手,沉默了很久,仿佛过了整整一个夏天。
林南珈没有在哭了,她又说:
“那天晚上我和我妈带着他出去买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跑开了,我追在他后面,他跑的好快啊,一下子冲出了马路,一辆摩托车撞了上去,我整个人都傻了……”
“开摩托车的人还摔了一跤,可是他马上爬起来开着他的车就逃了,你敢相信吗,我爸妈都是警察,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抓到这个王八蛋。”
林南珈越说,似乎越激动。
“我是看着开杨死在我面前的……”
“他们是开杨亲生爸妈,怎么就能看着他们被撞死就由着凶手逃逸啊?我自然跟他们吵了很多次,后来一次我又吵起来,我妈一巴掌扇过来,我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大人的事情,我们总是不能懂的,他们会有他们的道理吧。”
林南珈忽然转过身,一脸不解地看着顾临初,说:“你就总是这幅样子吗?”
顾临初也转过脸看着林南珈,无奈地笑笑。
”你还记得我们说要一起考齐致吗?”顾临初说。
“我还记得你说你会带着离妹来找我。”
“我们要有本事才能逃出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为什么要去齐致,不是理桐?”
“理桐校服不好看。”
沛城最优秀的两所中学,甚至在整个省里都大名鼎鼎,一所是理桐,一所是齐致。
理桐在泯江的北边,齐致在泯江的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