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61)
这是故意的吧?算了,就当付房费。杨柳走过去,极其贤妻良母样,“你的手还没好,我来帮你洗。”
陶登奶奶还常常帮她洗衣服,有时候她也帮奶奶洗,就是专门洗陶登的衣服。因为他的衣服最轻,容易洗。
陶登咬了个苹果站在门口看,“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傻呢?”
想吵架吗这是!我吵不过,算了。
“我怎么傻了?”杨柳把手里的卫衣一提,肥皂泡满天飞,“因为给你洗衣服吗?”
“前几天我遇见你姐了。”陶登蹲下来,偶尔戳泡泡玩。
“我姐?我哪个姐?”
她有两个姐姐,都是自小被送人了。因为不是男孩。生下她的时候,因为算命的老头说她命好,注定吉祥富贵,荣耀乡里,父亲才留下她养着。在她六岁的时候,母亲说去广东打工,一去不回。前几年才知道两个姐姐被送出去没多久就被妈妈要了回去,偷偷养着,离开她那年,是带了两个姐姐去的广东。
“我招你惹你了,干嘛总是生我气?”
“对不起。”杨柳低下头,使劲搓袖子上的一个油点。
“没关系,不重要。我不在乎。”
“谢谢你。”
“不客气。换了谁我都会这么做。”
杨柳住在徐慧之的房间。想着与陶登如此接近,竟然有一分紧张,一分兴奋,剩下的是对未知的淡淡恐惧。门外一点点声响便能将她惊醒,听着声音渐渐消失,才能够慢慢入梦。和陶登从稚子无知,到少年青葱,再到如今前路未知,人生分流,已经过了十几年。再过十几年,两人又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时光不能倒流,岁月无可挽回,回忆里的夹缝里都是无法弥补的遗憾。这么想的话,陶登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
她六点就醒了,把窗帘拉开一条窄缝,坐在床边裹着被子看天空,满眼死潭的那种蓝,但是纯净透亮,不会让人联想到恶臭气味。有一颗星星在闪烁。天色转变是很快的,一段小憩的时间过去,已经找不到刚刚的颜色,又像是钝石上晕染了一层浅浅的藏青,生硬冷峻,贴上去会把人的脸冻伤。想想快到了新年,这种冷又显得不那么绝情了。
门外有一点点声响,不一会烧水声响起。杨柳没想到陶登在假期里还这么早就起床,在厨房忙碌。一会儿出门时该如何与他对话?冷冷清清说个再见就结束了?她又想起唐纵讲的那个“再见”的故事,设身处地的想想,惹人落泪。那么,还能说什么呢?空洞的道谢?和陶登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似乎一直都是这种状态。说熟悉吧,又不是心意相通,没有隔阂,自由自在的。说不熟吧,两人有很多事情都不必计较,像多年的老朋友。终于无法想象该怎么道别,杨柳干脆走出门去迎接惊涛骇浪。
陶登看到她,脸上顿时大喜,“看你的头发,哈哈,怎么不照镜子就出来?这是新毛巾,还有一次性洗漱用具。”
他怎么这么贴心呢?和长相一点也不符合。她从不知道他是这么贴心的一个人。杨柳简单梳洗完毕,来到厨房,他已经熬好了稀饭,煮好了鸡蛋,还有一个小菜——凉拌黄瓜。
“免费的早餐。”陶登把筷子递给杨柳。
“你经历了什么?你都变得不像你了。”比起陶登,杨柳深感愧疚。一直过着在学校住宿的生活,她连稀饭该放多少米,煮多长时间都不知道了。
“是不是想拜师学艺?”
“那倒没有。”
陶登剥了一个鸡蛋给她。为了避免推让造成的尴尬,她默默的接过来吃掉那白胖的蛋。
“你看你,没有感恩之心,不知道给我礼尚往来,给我剥一个吗?”
他这么一说,互相剥蛋吃的暧昧完全消失了呢。杨柳兴冲冲快速剥好鸡蛋,还给他喂到了嘴里。准确来说,是被动的喂到嘴里。杨柳递过去,陶登正在盛饭,嘴一张,她的手鬼使神差送过去,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陶登这个厚脸皮。
吃完饭已是七点十分,陶登态度十分强硬,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洗碗,“你快点走吧,我还能睡个回笼觉。走吧走吧,不要谢,快走,别回头。”
算是把他赶出了门。陶登火速回到厨房将一切打理的干干净净,换上睡衣,在徐慧之和杨朕回来时,来不及跑到卧室去,就躺在客厅沙发上装睡。
杨朕发觉空气里弥漫着些洗洁精的味道,想不通为何大早上的会有人用到这玩意。看陶登衣衫完整的睡着,给他再盖上毯子才叫徐慧之过来。
“你们回来了。”陶登耷拉着眼皮,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给你买了早餐,吃完再睡。”徐慧之放下一大袋豆浆油条。“杨朕,快点收拾收拾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