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97)
年重带来的人中不乏好手,其中一人,修为远高于她,但似乎对她颇为忌惮,每次都是在能伤到她时及时收手,这让舒怀好生不解。
身见的光芒愈发炽烈,想起英乂曾对她讲身见会借法护主,但如今她与英乂相隔何止千里,身见出现异样,却是为何?
莫非英乂亲自来了不成?
她心念一动,看向不远处一脸担忧的苏弘。
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苏弘还是苏弘,不是什么魔君英乂。
突然,驱魔阵攻守之势易形,年重竟然转换策略,不再理会她不屈不挠的攻击,转而指向车海。
舒怀定睛一看,只见车海嘴边噙着一丝笑,□□动法咒,而她身后的木箱中,一个个慢慢燃起青色的火焰,随着她翻转的手印,火焰倏忽便绿,在风中翩翩起舞,映照的山坳一片诡谲。
车海竟然突然发难,驱法烧了三十六个木箱,木箱中绿火熊熊,掺杂着青黑色的浓烟与若隐若现的生死带。
不过几个呼吸间,木箱、连同木箱中的人皆被魔火焚为灰烬。
在场众人见此巨变,一时待在原地。
车海翻身而起,窈窕身姿如云燕一般轻巧落在年重面前。
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车海,年重慌忙后撤。
但车海妙手一扬,一记法印挥出,将年重震出数丈,口吐鲜血,不知生死。
驱魔阵中那个修为高超的修士见车海对年重突然发难,忙回身相助,他期间数次加速,也只是堪堪接住几乎落剑的年重。
隔魂阵没了施法者,结界如遇到麦芒的泡沫,遽然消散。
驱魔阵一少那修为高的修士,舒怀便觉得应对一松,登时士气一高,刷刷刷连出数刀,专攻那修士一直防护的法阵破绽。
虽然,主力已去,但驱魔阵仍然不容小觑。
好在剩余众人见年重与那修士尽皆出阵,手下虽未松懈,但已萌生退意,这倒给了舒怀可趁之机。
那扶着年重的修士见状,长臂一挥,散了驱魔阵,御剑而去。
剩余修士见此,也一个个有序退出,护着年重与那修士呼啸而去。
车海瞥了一眼苏弘,又看了看舒怀,莫名其妙地一笑也飘然而去。
从车海出手到年重退去,不过几个弹指。
木箱中的尸体早已被魔火烧得渣都不剩,本欲救出这些人的舒怀见此,不禁悲从心来,七十二条人命,如从未出现过这个世上,飘散在山风中。
她恨自己无能为力。
不公,不公!
确实,不公。
修士终其一生的修为之能,也不如在人间多受掣肘的魔的一击。偏偏那些魔还心存不良,视人命如草芥。
为什么魔可以轻而易举收割凡人的生命,而凡人对此却无能为力。
难道真如英乂所说:
求自由的得禁锢。
都是凡人万千年前中下的因?
既然如此,相比于强大的天神和魔,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为天神提供奉养?还是为魔提供口粮?
看着光芒渐渐暗淡的身见,她不禁万念俱灰。
几年来她除魔无算,遇到过不少比今日危急的情形,但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看着数十条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化为尘埃,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来的颓丧。
一只手抚上她的背,舒怀抬起头,对上舒咏光宽慰的目光,镖师没有因方才的变动伤亡的,正按舒咏光的吩咐收拾还能用的车马。
她将头埋在双臂间,坐在摇摇晃晃归程的马车里,一路不语。
坐在她对面的是苏弘,他身姿挺拔,坐得直直的,脊背贴着车壁。
半日来虽然同舒怀一样沉默不语,但一双眼眸不曾从舒怀身上移开一刻,仿佛挪开了,再去看,舒怀便会凭空不见。
学识与教养让他压制了想要靠近的舒怀的冲动,与久别重逢的故人保持着两尺的距离,但情意与担忧却如大江大河的潮浪拍打着的心垒,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一言不发的舒怀。
理性与感性的拉扯,折磨得他终于放弃了一直的坚守。
他轻轻又小心翼翼地挨着舒怀坐下,修长的手指穿过舒怀绸缎般的发丝揽过舒怀看似坚毅却柔弱的肩膀。
“哈怀。”他的下巴轻轻放在在舒怀毡帽上,毡帽上的短绒像羽毛般轻柔地划过他敏感的肌肤,一阵阵刺痒。
舒怀抬起头,对上苏弘清澈而秀美的双眸,这双眼睛像极了英乂。
她开始有些希冀英乂就是苏弘了,如果是,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求英乂救助那些受制于年重的人,而不必心生歉疚。
若非受英乂指示,车海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此,并烧毁那些人。
英乂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已经是魔界的君上,只要他愿意,七城十八域也能从木水手中都夺回来,为什么要插手人间事?